“来人,”汤哲庸吩咐道。
“奴婢在。”四个女官、四个宫女走了进来。
“伺候废庶人去金镛城锁秋宫廖蝉院。”汤哲庸吩咐道。
“是。”几个女官、宫女便上来,给裴熙芸换上庶人的短褐衣裳,发上的钗环一律取下,只换上了一根木簪子束发。
裴熙芸又对着宝簟说道,“方才我竟然想错了,”
宝簟看汤哲庸在此,也不敢应答裴氏的话。
只听裴熙芸又面带笑意地说道,“我竟然不自量力,与崔皇后相提并论,还以为落到了和崔皇后一样的田地,不曾想下场连崔氏尚且不如,她是昭献皇后,我是废庶人裴氏,云泥之别,岂敢相较?”
汤哲庸看裴熙芸已经有些疯癫之状,担心裴熙芸若是在宫中久留,只怕会留下更多不堪的闲话,还是早点安排她去金镛城更妥当些。
“动作快些!将裴氏的东西打点清楚了,早些送她到金镛城去!”汤哲庸厉色说道。
“是。”几个女官与宫女都应道。
“嗐,莫说是崔皇后,”裴熙芸笑着说道,“同样是废庶人,境遇也是天差地别的。废庶人陈氏有许王常俊,废庶人杨氏有陈王常偱,常偱虽然死了,仍然留下了血脉,杨氏身后又岂会无人追念?可我呢?在浑浊不堪的人世间,我竟然是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走,什么都没有留下,像是个笑柄一般,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头来仍旧是两手空空、废人一个,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终难定啊!”裴熙芸行迹疯疯癫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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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康福进来说道,“马车已经打点好了。”
几个女官、宫女也将裴氏的东西都打点齐整,列在一旁候着。
汤哲庸语气柔和地说道,“娘娘,请您还是早些动身吧。”
“鄙贱之人,哪里当得起殿中监大人口中的娘娘二字?”裴熙芸笑着说道,“敢问公公,我父亲、母亲和兄弟们如何了?”
“你们先到殿外候着。”汤哲庸吩咐道,看众人都退到了殿外、将殿门掩上,汤哲庸才对裴氏说道,“陛下念在先太后的颜面上,留了您父亲一个全尸,已经赐他老人家在狱中自尽了。”
裴氏听着,闭上了眼睛,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句话不说。
“您母亲不堪牢房之苦,也已经咬舌自尽了,”汤哲庸说道,“您的兄弟裴英时、裴相时、裴守顺、裴守谦、裴守正、裴守信,您的叔伯裴熳、裴耿、裴熠等十余人,借腰斩弃市,您母舅陶直兴、陶直泰以及陶氏子弟皆斩首,裴氏姻亲、世交、故旧,往来密切的,罪证坐实,一律发配三千里为奴,女眷贬为官奴、当街发卖,裴氏家门迁回旧籍,不得以河东裴氏自居,裴太妃降为先帝才人,出居皇陵尼庵,为先帝守陵。”
裴熙芸听着,虽然痛彻心扉,面上仍旧笑着对汤哲庸说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啊。那唐氏呢?唐氏如何?嗐,瞧我这记性,什么唐氏,明明是安氏,安氏眼下如何了?”
“托您的福,”汤哲庸弓着腰说道,“贵妃娘娘,如今正在金鸳阁伺候两位皇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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