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苍白的唇色,染血的箭伤,还有渐弱的呼吸。
玉浅肆自青纱帐中惊坐而起,冷汗浸透三重中衣。玉浅肆掀开锦被,寒意自青砖窜上足尖,多日未沾水米的躯壳晃了晃,如断线纸鸢跌在冷砖上。
“玉姐姐!”
门扉轻响,穿鹅黄襦裙的少女踏碎一室光影。待看清来人面容,玉浅肆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真实。
虞安宁扶起她时,腕间缠枝金钏硌得人疼。
少女身后还跟着个绯袍官员,进了屋子,却停在了屏风之后,只焦急地唤着“玉大人“。
正是商赋。
“郡主为何在此?这是何处?“她攥住虞安宁的衣袖,指节白,“伯懿呢?“
窗外忽有风过,吹得案头药碗轻晃,倒映出她煞白的脸。
连珠般的追问让虞安宁一时语塞。
药碗在案几上轻颤,映出她眼底猩红。虞安宁垂眸避开视线:“姐姐且宽心养伤如今已至京郊,我听闻路上你们生的事情,赶来看望你。你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些,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玉浅肆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袖角,蜀绣缠枝莲纹在指间皱成乱麻。
但虞安宁偏过头去,一语不。
论理,她比谁都希望伯懿安然无恙。但如果这时候告诉玉浅肆伯懿的事情,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他们俩都遭殃。
商赋站在屏风外,见里面骤然没了声响,急得跳脚:“哎呀都什么时候了,我就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一向娇柔的虞安宁难得动了气,朝着商赋怒喝一声:“闭嘴!”
玉浅肆自然听出了商赋的言外之意:“到底怎么回事?”
商赋道:“伯懿兄弟比你早醒几日,在圣上勉强将粟娘殒命一事扛在了自己身上。功过相抵,被陛下小惩大诫,罚去押送那些兰家人回京。可是,他伤都没有好好处理过,每日风餐露宿,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玉浅肆听到这里,望向屏风外商赋的模糊身形:“那些兰家人?有多少?”
兰菽定然是被活捉了,兰家那么多人,活捉一些倒也正常,她只怕那夜同兰芝在一起的兰家人还有活口。
商赋不知道玉浅肆在想什么,就接着说:“可不是,那些兰家人一个个都跟得了重病似的,一个个面色苍白,脚软腿软地,还只能戴着枷步行回京,偏偏圣人决定回京之后再公开审问,还不让途中死了。也不知道那些人能不能挨到京城。”
玉浅肆想也不想,随手束起头,扯过屏风上的赤色外袍披在身上便往外冲。
这里似乎是一处别苑,玉浅肆辨不清方向,只一味往外冲。刚到了二门外,就看到了王嵩被人扶着走了过来。身边的药香还牵着一匹马,马上备着包袱。
玉浅肆看到他:“少主,你还好吗?”那夜匆匆一面,王嵩看起来又瘦了几分,腕骨嶙峋似要刺破苍白的皮肤。
王嵩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温意:“你没事便好。我知晓你若是醒来,自然是要去寻人的,这匹马你带走吧。离了御驾往南走,他们应当据我们有半日的脚程。多带些药,给你的,还有他的。”
玉浅肆心中百味陈杂,她伸出手想去牵马,却觉得自己如此,实在是让齐国公府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