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意一打听,得知这人已经在此处成家甚至还纳了两房小妾,长女已经十七岁,最小的幼子也已经九岁时,那件棉衣就穿在祝影自己身上了。
棉衣的针脚很细密,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棉花,都是用的最柔软的料子。靠近胸口的地方还专门缝了巴掌大的小口袋,放了块铜制的护心镜。
她穿了大娘的棉衣,就以那人的口吻写了封信。
简单交代了一下这些年的经历,寻借口解释了不回信的原因,又在末尾表达了一下思念和安抚。最后将这封伪造的信件附上几张沾血泛黄的银票,去驿站托人送回到了函州。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了十数封这样的信件——从开始回信到战场牺牲,莫约每月一封。打算一千两银子分一年,让大娘就这样含泪做个富婆好了。
名单上的这些人早晚会因为卷入权力的斗争而成为牺牲品,所以祝影从写好信件后就没再对这位芝麻粒大的司德官有什么特殊注意。
只是今日的夜宴中,当她心情愉悦赏了少女酒壶时,角落处传来的愠怒目光被她捕捉到。后面的交涉中她就留了心,当看到少女率先倾酒哀悼附和她的言论而角落那人目露警告和懊恼后,心中的存疑就变成了肯定。
除了她这个三品的云麾将军,在座官阶最大的就是现在已经躺板板的四品中郎将。让自家的女儿以歌女的身份宴中献艺,若是容色得了贵人青眼便主动献上。之后再坦言是自己的女儿,哪怕只是纳为小妾,也是成功攀上了关系。
若是不得青眼也不损失什么,顶多是被认出来,然后毁了自家女儿的清誉。那也好解决地很,随便找个人家收点银钱嫁出去便是。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出去也就和家里断了关系,那污名也就和他袭司德不相干了。
所以听到祝影的吐槽,少女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却也没去反驳关于卖女求荣的那些话。
“抬起头来,总低着头干什么?又没有手机让你看,当心得颈椎病。”
祝影撕了块肘子肉塞进嘴里,舔舔指腹上的油光,又在桌布上擦了擦才站起身,上前抬起少女的下巴。
“刚刚那曲子,是你弹的?”
“是。”这般近的距离,哪怕心里知道同为女子,袭婠婠还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那曲子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十面埋伏》。”被这样的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对视,她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轻声回答。
“十面埋伏……你家里人还让你弹这个?”
“自然是不让,买了曲谱自己捉摸着学的。”她看着那人满是欣赏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地想要移开对视的目光,偏偏又莫名挪不开眼:
“家里人没人懂琴,我练习时将完整的曲子拆成片段混在别的曲中弹,他们听不出来。”
于是她看见面前这人轻笑出声,两只有着漂亮上扬弧度的眼睛弯成两轮月牙,笑谈间,好似有星光在其中闪烁:
“不错嘛!小妹妹有胆识有魄力,脑子灵光长得也俊俏,要不要跟着我干?我收你做徒弟,关门徒弟,让你上战场当军师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