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山望着那山高,人也一样,这人更比那人强,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强中更有强中手,好汉还有好汉磨,所以,我们做人不仅要谦虚,还要低调,千万不要逞能好强,否则就会吃亏,轻者被人家骂,重者被人家打,横竖都不好。”
四个人坐在草地上吸烟,烟是自种的旱烟,话是平常说的话,他们把火烧燃,在火上烤荞面粑粑,等到荞面粑粑烤热,正想吃时,草坪上方传来一声枪响。
枪声短促,激烈,划过天空,从上传来,在四个人耳边稍作停留,随即弥散。
四个人听到枪声,猛地站起来,他们的脸上,即刻现出了笑容,然而,他们没有朝枪响方向跑,反而坐了下来,稳定地坐下来。
尤大田从背篓里拿出一壶酒,四个人平静地吃喝起来,他们的内心,显得格外平静,丝毫没有焦虑。
山上突然响起枪声,四个人理当快地朝枪响方向跑,然而,他们反其道而行之,处惊不乱,表现沉稳,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沉着?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沉稳?
因为他们听到枪响,随即在心里做出判断,判断从村里跑出去的六名青年,就在和尚山上,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和尚山上。
六名青年是村里的打猎队员,是技术高的枪手,他们既然露出了行踪,找到他们,把他们劝回村里,自然不是一件难事。
而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吃饱喝足,积攒一些力气,好继续上山,到山上去寻找村里的六名青年,然后把他们劝回村里。
四个人吃喝了一阵,正想站起来上山,但见一个人从山上走了下来,来人身上背着一只猎物,手里拎着一把猎枪,挺威风的样子。
看到来人,四个人即刻站起来,他们的脸上,随即现出了惊慌失望的神情。
看到这个人,四个人明白,枪不是村里六名青年打的,而是眼前这个人打的,他们刚刚在心里萌生的希望,很快就变成了失望。
那个人走到四个人面前,丢下猎物,随手拎起一个荞面粑粑,直朝嘴里送。
看样子,那个人已经长时间在山里了,已经饿得不行了,否则,他不会现出急于进食的饿相。
李云愽看了那个人一眼,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说“蒙老倌,你怎么在山上?你到山上干什么?”
老倌是云里县百姓对老人的称呼,有一点难听,但是,这称呼并没有恶意,听者不仅不会反感,反而会感到自豪。
短命的人,没有资格被人叫做老倌,只有长命的人,别人才会叫他们老倌。
来人姓蒙,是八达河畔古丝路村人。
李刀磨村民在八达河畔修筑滇缅公路的时候,借用蒙老倌的家,蒙老倌家成为李刀磨村民的食堂,李刀磨村民都认得蒙老倌。
蒙老倌参与过修筑滇缅公路,不幸的是,他被飞石砸中脑壳,虽然捡得了一条性命,但是,落下一个说话有时清晰有时不清晰的病根。
李云愽给蒙老倌倒了一碗酒,说“你怎么一个人跑到山上来打猎?你就不怕被野猪咬死掉?”
蒙老倌喝了一口酒,咂了几下嘴,说“山里的老熊和野猪,都已经被你们打死完,只剩下一些麂子之类的动物,有什么可怕的?”
“狗日的麂子,竟然跑到我家里,当时被我打中一枪,没想到它还会跑,我拼着老命追了大半天,才追上并打死,我要问一问麂子,凭什么要跑到我家里?我要向麂子讨要一个说法,狗东西,你太欺负人,竟然跑到我家里,我今天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