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刀磨村民的心目中,村长的地位最高,毕摩第二,现在村长客芷座不在现场,事情就得由毕摩说了算。
毕摩当然晓得这个道理,而且,他也愿意行使这个权力,说“我们几个都是老倌,走路都打颤颤,跑腿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去做,我们生点力气,争取多活几天,争取多看几次太阳。”
从常熟地来的村民中有几个年轻人,毕摩叫一个年轻人赶忙到县里去报告。
从柏木铺过云龙桥到云里县城,如果走得快,只需二十余分钟,那个年轻人接受过毕摩的指令,不敢耽搁,立刻撒腿走向云里县城。
毕摩说“等到县里的人验过尸体,我们立刻就把罗家栋埋掉,得瘟病而死的人,不宜久留,很多仪式都要取消,把瘟病传给别人,别人会跟着死,难说还会死很多人,对于瘟病,我们不仅要高度重视,还要高度警觉,不能有半点马虎,上次的教训,我们不能不记在心里。”
按照云里县政府公布的处置预案,但凡得瘟病而死的人要进行火葬,要把尸体烧掉,而整个云里县都实行土葬,死人是要以全尸的情态,去接受活人的怀念,去接受话人的祭奠,最终被埋到土里。
入土为安,活人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死人顺利地埋到土里,否则,活人的心里,会生出一种不安的情愫,在心里觉得对不起死去的人,担心自己死了以后,因为生前没有善待过死人,最终不会得到活人的善待,到那边去过悲苦而凄凉的生活。
如果实行火葬,把尸体烧成骨灰,活着的人,心里就会感到难过,好长时间都不会从难过中解脱出来。
看着一个人被烧成灰,活人就会联想到自己死了以后的情形,更重要的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期盼,期盼自己死了以后,能够到另一个世界里过上好生活,而灰是没有生命的,灰不具备到另一个世界过好生活的条件。
毕摩想到罗家栋得瘟病,属于个体现象,与前一次村里生瘟疫相差了很长时间,他想到云里县的习俗,当即提出土葬,说“还是土葬吧,入土时间要快,免得病菌蔓延,影响到别人,造成不必要的悲剧,我现在开始给他做道场,度他安心去另一个世界。
听毕摩说要很快埋掉罗家栋,蹩脚罗的心里,顿时感伤起来,说“不行,绝对不行,李刀磨的习俗,人死了要在家里摆三天,要好吃好喝地供养三天,吃得饱饱的,喝得醉醉的,才送出去。”
“我老公在世的时候,吃没有吃好,穿没有穿好,现在他死了,我总得为他做一做道场,给他做一些好吃的,叫他吃得饱饱的去上路,我听人家说,阎王爷嫌贫爱富,不喜欢穷鬼,所以我叫他带一些钱去,不然阎王爷不收留他,叫他在阴间做孤魂野鬼,在阴间做叫花子,我于心不忍,我于心不忍啊!”
李云愽赞同毕摩的安排,尽快把罗家栋埋掉,说“一个孤魂野鬼可怜?还是许多个孤魂野鬼可怜?瘟病是一种快传染的病,如果不及时把尸体处理掉,很多人会因此而受到传染,很多人会因此而死掉,你没有听说过阎王爷很忙?他哪里会有时间去收留大量的死人?到时候还不是一脚给踢回来,等到和尚山漫山遍野都是孤魂野鬼,有你的好看!”
受到李云愽呵斥,蹩脚漫心里怵,不敢出声,她沉默了一会儿,走进院子里,从厨房里拿出一沓纸钱,在门前烧起来,她的嘴里念念有词,尽说罗家栋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