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跪地不起的周新,赵虎五味杂陈。眼前之人是个好官,缉凶多年,这点是非黑白赵虎还是看得明白。
只可惜,苍天不公,赵虎虽身处其中却无力改变官场规则,只得奉命行事。但即便是奉命行事,眼前也做得太过了。
赵虎吸气凝神,抽出身后乌钢锏由下向上挥舞而起,轰的一声,将那沉重的枷锁打成了四溅的木屑,还周新一自由。
“周大人,您守信在先,赵某也不是食古不化之辈。我接到的命令是带您前去京师,接受三司会审。既然是三司会审,还没有审,您又何必以罪人自居?这一路,我们以兄弟相称,并行前往,可否?”赵虎连忙搀扶周新站起身来。
“大明律法可没有这种规矩,周某此行凶多吉少,莫连累了赵大人,那周某就死不瞑目了。”周新还是万般自责。
“周大人多虑了,赵某为官多年,一不图加官晋爵,二不想财谋利,怎会怕被牵连?我或许不太懂趋炎附势的为官之道,但还看得出来谁是忠良,谁是奸臣。周大人,别再折煞小弟了。”
赵虎主动帮周新拍去身上的木屑,拿过了身旁副官手中的甲胄,为周新披在了身上,“既然要去京师,还是穿得光鲜亮丽些好。周大人,准备妥当没有?”
“我本准备了囚车,您非让我着甲胄,那也只能骑马而行了,不能折了大明的威风。”周新由衷感激赵虎保留了他最后一丝的体面,迅穿戴好了按察使的甲胄朝服,背上了一副行囊。
就这么的,本该被押解的周新,如同去京师叙职一般,在赵虎的陪同下,缓缓上路。
在路上,周新阐明了昨日的过失,没有看守好地牢,竟然让一众锦衣卫和白羽逃走了,至今不知去向。所以他的案件没有收录完全,只有一些证人的证言,还有一些兵卒的腰牌作为凭证。
赵虎眉头深锁,给了周新一个不太妙的判断,如果周新无法将缉拿锦衣卫的案件办成铁案,三司会审时对其极为不利。毕竟锦衣卫是皇上的亲信部队,存在的意义就是缉拿各种违法官吏,收集情报。连锦衣卫都敢动,可被治藐视皇权之罪了。
周新又何尝不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手中的铁匣,打开时能如其所愿吧。
树林间,乌兰艰难地翻山越岭,在一块荒无人烟的岩石旁,找到了正盘腿坐于其间的林川。乌兰整整用了一个时辰才赶到这里,可以确保身后绝对没有人员跟踪。
“你越野能力下降了喔,这么点路程爬得跟要死一样。”林川怀抱着银色的面具打趣道。
“头儿,我们的训练场地里可没有这么茂密的群山森林,况且你要我确保没任何人跟随,我多绕了半个时辰的远路啊。”乌兰欲哭无泪,脖子上的通讯器都被他的汗水打湿了。
“别废话,现在你有很重要的任务去做。”林川说着,将收好的腰牌和一封密函丢给了乌兰,“拿好这东西,去沿海码头,坐船前往太仓的刘家港找我兄长郑和,让他调集一帮人马到京宁官道太湖段接应,你时间很赶,必须在4天内完成,我不管你是游泳还是飞,办不到,就别回来见我了。”
“是,保证完成您的任务。”乌兰挺直了腰杆回着,转身就向山下跑去。
这是一步保险棋,如果一切顺利,乌兰带去的人马可能就变成逛公园的旅游团了,但如果不顺利,最少也能保周新一条小命吧?
当日在京师,如果不是周新抗命带队解围,林川可能就真要跟那群鞑靼使团不死不休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所以原则上算欠周新一个人情,至少不能让他死在去京师的路上吧?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旅程各方势力早已完成部署,摩拳擦掌。林川并不想立刻出手,至少在不明吗喽准备了什么好戏前,还要静观其变。
从宁波到京师走官道的话大约需要七日时间,全程大小驿站数十座,横穿山脉森林,以及数座大型都城,所真的,可以动手的路段屈指可数,而且动静不能闹得太大,极易招惹到官府前来支援。
让各方势力意想不到的大概是,周新的副官伙同三十位大人的贴身侍卫,脱去了官服与腰牌,仅仅带着兵刃在黄昏时出,开始追赶大人的步伐。显然他们也感到一丝危机,逃走的锦衣卫了无音讯,押运大人的竟然只有一人,阴谋的味道实在太明显。
他们哪怕擅离职守,丢了官位,也必须确保大人的周全不可。就是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午夜时分,官道旁密林间,全鑫驿站高挂着火红的灯笼,12时辰营业招揽着生意。小小的驿站只有五座二层瓦房,马厩的大小最多也就只能拴上1o匹,算是官道之上,尘埃级的小驿站了。
往常旅途上的客人,要么早些在大驿站已经歇息,要么加紧赶路,再往前多走个5o里就能遇见村落驻扎了,这间全鑫驿站自然门可罗雀不受待见。
所以,它生意最好的时候正是这午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路过的旅客没得选,只能被迫投店。
就像赶了一下午路的赵虎与周新……
赵虎也不知该如何说周新,明明是要去京师接受三司会审的,且不说逃不逃跑,至少也会本能硬着挪不动腿,但他倒好,火急火燎地催促赶路,就连晚饭都没吃。
跑到这月明星稀的时候,终于遇见了这家小小的驿站,只能被迫在此歇息。
“赵虎兄,要不我们趁着天气凉快再赶赶路吧?”周新如此劝解道。
“哥,你是我哥,别那么着急好吗?你是铁,我是人啊,总要歇脚吃饭的啊,哪怕你不吃,马也累了。我看今天就在这里歇息歇息,明早再赶路如何?”赵虎算是累趴了,说什么也不走了。再听周新的建议,估计今晚就要在夜晚露宿,啃饼子充饥了。
就这么地,两人推开了客栈院门,向内走来,没有注意到的是一侧瓦房二楼的窗口处,白羽推开了缝隙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