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异常
如果仅从曙光7号的观察角度来看,登陆舱确实如同一朵缓缓飘落的花――只不过曙光七号自己是那颗树。
机械臂虽然完全可以做到以更快的速度将登陆舱投掷出去,但这样会对轨道上的曙光七号的姿态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把登陆舱当成一块石头快速抛出,轨道舱也会受到同样的力作用。
稳定轨道舱的姿态,抑制不良旋转所耗费的推进工质要比缓缓释放登陆舱高的多,所以航天总局从一开始设计登陆舱释放程序的时候就定下了这么个“秒速五厘米”的最大释放速度。
毕竟船舰结合体的尺寸实在是太大,动量轮能调节的姿态变化极限就是这个水平了。
以五厘米每秒的速度向火星缓缓飘离的登陆舱用了大约二十分钟,六十米的距离已经可以保证发动机减速安全。随后两台比人胳膊粗不了多少的液体火箭推进器开始燃烧,登陆舱慢慢离开了曙光七号的覆盖范围。
“终于送走了。”郑燕飘在舷窗旁,看着逐渐消失的登陆艇发出了感慨,“这都快过去半小时了。”
“释放的太慢就这一点不好。”阮红英在郑燕身边附和道,“一直在舷窗旁边飘着,感觉就像是在催他们赶紧走似的。”
两个女性宇航员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一年多时间里,曙光七号舱内一直都有七个人。虽然船舱体积巨大且船舱功能区设计合理,但人类是一种偶尔需要一些独处的生物――同伴当然很重要,但独处的机会和空间也同样意义重大。
就像是给设备充氢一样,虽然大家普遍选择直接给压力容器内注氢。但连同压力容器一起替换的补能方式也很重要――只有这样,能源公司才有机会检查压力容器的完整性和气密性,一直装在车上不换压力容器,这是对自己和他人的不负责任。
一年多的时间没有什么个人空间,这哪怕对训练有素的宇航员们来说也是件非常困难和痛苦的事情。好在大家都还有个指望――设计中的火星基地是单人舱。
();() 尽管暂时享受不到火星地面上的单人舱待遇,但现在郑燕和阮红英还是能体会一把单人舱室的待遇。四个舱段两个人用,想凑在一起可能难度反而大一些。
按照时间表,郑燕自己先承担起了值班的工作。说是值班,其实也就是坐在生活舱里守听指令舱里的紧急无线电频道。自从上一次出现了认知障碍之后,郑燕自己就不再进指令舱了。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郑燕还是以“失能”为前提安排着自己的工作内容。
如果听到紧急无线电频道有声音,她也不会继续守听或者回答。身处生活舱的郑燕会马上让阮红英来抄听频段内容,以确保这不是她的幻听或者幻觉。
以失能为前提安排自己的工作内容,这种事情本身就很让人难受,更让人难受的是,郑燕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设计的这套工作流程是否合理可信。她把方案递交给了舰载ai,曙光六号全体成员以及航天总局地面监听组,得到了三份“肯定”的答复之后,郑燕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从舷窗上已经几乎看不到登陆舱的影子了,只有在AI的帮助和勾勒下,郑燕才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正在移动――朝着轨道舱运行的后方飘去。
像是一片脱离了母体的勇敢幼体――朝着红色的海洋奋勇但缓慢的游动着。
“曙光七号,这里是邓庄指挥中心。”郑燕正在看着登陆舱缓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忽然她听到了指令舱里传来的带着干扰和失真的呼叫,“曙光七号,这里是邓庄指挥中心,我们向你发出紧急指令。”
原本慢悠悠飘向船舱墙壁呼叫器的郑燕顿了顿,然后猛地扯了一把用于控制身体飘动方向的固定索。
她像一只真正的燕子,快速冲到了呼叫器边上。
“红英,赶紧出来――指令舱有呼叫。”郑燕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说话语气,生怕吓着自己的小姐妹,“呼号说是从邓庄指挥中心发来的,你出来听一下。”
“……地面中心站遭遇到了严重干扰,群发性大崩溃严重削弱了本中心的运行能力。”阮红英离开舱室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重要的正文部分,“南美大区和北美大区的呼叫阵列已经停止运转,澳洲呼叫阵列运行效率不足15%。东亚大区和非洲大区仍然能够维持正常工作,但总局无法保证它们能继续运行下去。”
();() 曙光七号上的两个女性宇航员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现在传递紧急命令,命令如下:曙光六号和曙光七号即刻起转入自主模式,你们将自主展开基地建设和科研工作,并自行决定何时返回――具体决定形式由?们自行商议决定。本通知录音将持续播放直至邓庄指挥中心失能为止,祝你们好运。”
――
陆沉被救出“发射舱”的时候,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就和地震了差不多。
尘土铺天盖地,看上去像是刚刚被轰炸了一遍似的。
刚刚被扶出发射藏的陆沉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好几下,他扭头看了一眼曾经是物理所院士办公室的“建筑”结构,结果只看到了一团扭曲且无法辨认的残骸。
发射舱虽然带着陆沉逃出生天,但着陆的地方却是一个遍布老旧建筑物的居民区。好几栋民房被发射舱的反冲尾焰拆成了碎片,但好在看上去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出现。
自家房顶突然消失不见的居民们正在用饱含情意的粗口问候着肇事者。前来解救陆沉的这些黑衣调查局特工们,除了要防着导致“终极逃脱设备”启动的危险因素,同时也要防着这些自己的房子突然被固体火箭尾焰喷成碎片的普通人。
陆沉自己当然没有破坏别人房子的念头,可架不住火箭在天上成了布朗运动弹――这让他突然就感觉身上背上了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那可是别人的房子,别人的家――一家人住在里面,从出生到死亡。除了是重要的场所以外,也是记忆的承载之处,是亲情的凝结是爱情的土壤……
陆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头晕。
我平时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