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以为当换。”有人站出来反驳,“如今天下未定,军事乃是国家最大之事。殿下治下四方安定,民生丰腴,税收平稳,南征势必要提上日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战而定必然强过旷日持久,若能五年平定天下,定然比三十年所耗要少很多。”
“胡说!这才安定几年?此时正是稳定根基的关键时刻,此时怎能将钱粮消耗在无用之事上?”
“南征是无用之事?”
“当然不是。十年之后若南征,本官愿做马前之卒。现在?一个铜板也没有!”
“殿下……”
“殿下……”
原本肃穆的朝会立即成了菜市场,纷纷乱乱没有头绪。
王弋却不着急,很是认真地倾听着每一个人的意见,试图察觉出这些人心中真实的想法。
是的,换不换军械跟眼下绝大多数人都没关系,他早已和荀彧、张承等人商量完了,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意见。
但前段时间查出的少府亏空案给他提了一个醒,就连他荷包中的钱都有人敢动,换装这么大的事绝对有人有不应该的小心思。
不是阻止换装的人就不想换装,也不是建议换装的人就一定想贪墨。
有些事单从表面上是看不清的,就像王弋提出为左军换装不是真的为了换装,就像田丰的归来……
一众臣子大约吵了半个时辰也没什么进展,这时田丰忽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殿下,臣有一策,可解财资不足。”
“元皓将来。”王弋终于开口。
田丰行了一礼,说道:“殿下,臣进邺城时曾在城中闲逛,现除了坊市以外,还有诸多小贩沿街设立摊位。他们所卖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是多大的营生,规模却十分庞大,以至于税收混乱,常有巡城武侯私设明目的情况。
臣以为不如扩大坊市规模,将小贩强行归于一处统一管辖,统一设置税收。如此一来吏治得以清明,也有了余钱为左军换置军械。”
“荒谬。”还未等王弋说话,便有人站出来反驳,“左军换装需要多少钱,小商小贩又能有多少赋税?若是征得多了,他们没了活路该怎么办?这与杀鸡取卵何异?田尚书,莫不是你当了高官,就能狠得下心压榨百姓了?”
“正是某当了高官,才会定下此为国为民之计。”田丰根本不怂,直接回嘴,“殿下给巡城武侯和小吏定的薪俸足以养活他们老小,可他们盘剥起来却如饿狼觅食。荀子言:‘人性本恶。’本官却认为人性恶,但不可能全恶。若非生计所迫不可能人人为恶,小吏恶了百姓,罪名为何要殿下背负?些许赋税当不得军费,可能当十套甲?二十套?三十套?尔等当大手一挥,整个左军便有了甲?哪套甲胄不是工匠一下一下敲出来的?”
“你!”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田元皓,你想干什么!”
一瞬间,田丰成了很多人的集火目标,恨不得当场生吃了他。
想想也对,就算田丰刚回到朝廷中央想要立威,可下手也太狠了。
这是要整治坊市吗?这是要清查吏治啊!
都是当官的,都是家族出身,各个都有背景,在朝廷这个大粪坑边混饭吃,不就着点儿屎味儿还能下饭?
嘭!
果然,王弋一巴掌拍在案几上,脸色阴沉得极为厉害。
霎那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齐齐看向了王弋。
“张范。”
“殿下有何吩咐?”张范立即出列。
王弋阴沉地说道:“前些时日孤让人知会你要扩建这正殿,不知你准备得如何了?”
“殿下,臣已派人选好工匠材料,正准备采买。”
“用不着买了。孤以为此殿虽大,但臣工众多,颇为拥挤。如今看来,人虽然不少,却还够用。”王弋看向了一个角落,喊出两个人的名字,“满宠、王芷,给孤查一查,是这邺城的物价太高了,还是孤给的薪俸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