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周军地处东南,战略位置十分被动,虽有长江之险,但湖广之地若为清军所据,其顺流而下,周军无险可守,稍有不慎,就会惨遭挫败,以至于难以翻身。
局势紧张下,清廷虎视眈眈,周军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因此孟浚虽有心革新时弊,但还未站稳脚跟,因此一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孟浚只能将心中的意图隐藏起来。
纵然孟浚击败了勒克德浑,又收取了江西,外部的战略环境略有好转,和昔日仅有苏杭之地相比,周军现在有了些容错的空间,吃一两次败仗,或是有什么政策失误,孟浚都还有机会翻盘。
虽说就面积而言,孟浚比不上清廷,但周军所据之地,都是精华之域,在林士奇传檄而定江西后,孟浚为尽快安稳地方,曾谕令,安抚江西之官场,以便平稳快的接收江西。
直到孟浚来到九江,赣州北部的诸多州县官员,纷纷前往九江拜见孟浚,而孟浚对前来拜见的官员,皆是好言抚慰,让众多官员放下心来。
江西乃鱼米之乡,虽说被金声桓嚯嚯了一番,但底子还算好。
只是随着多铎南下,清廷聚大兵于湖广,孟浚同样联络各方,汇集大军,双方都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孟浚立于九江城外的大营中,那种如履薄冰之感,再次涌上了心头。
在宴会结束次日,孟浚与李定国,郑三功三方齐聚,商讨三军联合军议。
军帐中,一张巨大的地图悬挂于上,上面标注了已知清军各部的兵力分布,驻扎之地形地貌。
李定国之意则是如今多铎刚至,立足不稳,三方大军齐攻武昌,一举将多铎赶下长江。
郑成功也支持先制人,不过其又建议用水师运送步军,跨过大江,谋求切断清军之粮道。
二人之意,孟浚已经明了,他深知,这一次的决策,将影响到战场的胜负,天下的归属,数十万将士的性命。
孟浚看着地图上武昌的位置,久久无言,但最终,他还是同意了李定国和郑成功的建言,先制人,出兵武昌。
孟浚最终决定出兵,不是因为李定国与郑成功二人是南明史中坚持到最后的人,而是多方面的原因,正如李定国所言,多铎大军从北方刚刚南下,对南方气候还不能完全的适应,而且从这支军队从北京城千里迢迢的走到湖广,清军必然十分疲惫。
而更重要的是,将近五十万人不事生产,仅靠幕府支撑,杨恩已经不再是隐晦的提示孟浚,而是切实的阐述幕府的艰难,幕府,仅能支持大军在湖广征战四月,再拖下去,不只是军粮难已为继,就连幕府也将崩溃。
而且孟必安又向孟浚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江北之地,许多难民,试图渡过大江,涌入江南之地。
这些难民的产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明朝的崩溃,清军周军在江南之地的厮杀,拉锯的缘故。
再加上清廷占据北方,东南则被孟浚所控制,天下分崩离析,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社会的各行各业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特别是沿大运河两侧的城市,孟浚如今控制江南,自然不可能运输物资前往北方,因此,昔日繁忙不堪的大运河,此时在运河上行船者,寥寥无几。
而这对漕运行业打击最大,几乎已经陷入了全面瘫痪,原本依靠漕运为生的百姓,也纷纷失业。
几十上百万的漕工,纤夫,码头搬运,纷纷失业,艰难度日,据孟必安所探查之情报,已经有漕工聚众反清,揭竿而起的现象,虽说这些乱象,皆在清廷治下,但树挪死,人挪活,许多人听说江南富庶,纷纷逃离又开始混乱的北方,朝着孟浚治下而来。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金陵,这已经成了幕府中的一大隐患。
如果孟浚有足够的土地,或者是有些殖民地,那还可以供难民开荒,但是现在孟浚手中也没那么多土地,更没有哪个行业可以给数十万的难民提供工作。
对此,孟浚只能文杨恩,令其将一部分身体合格的漕工,民夫苦力等,收编为军,以防这些人沦为流民。
当时孟必安对孟浚言:“大王,清廷已经极其困难,诸多密报,皆言多尔衮强征各地粮饷,为供给湖广的清军,多尔衮在继续征收辽饷的情况下,又加征了平贼饷,若是再拖个一年半载的,多铎恐怕就要不败而败了,因为清廷已经拖不下去了。”
对孟必安之言,孟浚报以苦笑,他如何不知清廷拖不下去,若是靠拖来拖垮多铎,那自己最终的结果恐怕也得垮。
不论孟浚心中是何想法,在这个除夕夜中,孟浚于九江大营之中,与众将士共度新年,孟浚看着那些笑脸盈盈,或嬉笑怒骂的脸庞,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他们,能活着撑过这一仗吗?
次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