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在阵前略有迟疑,心中不决,想正面直冲,又恐损伤过大,部将胡国柱也在一旁劝道“王爷,不管咋说,先冲下看看。”
吴三桂看着中阵薄薄的阵列,心中很不自在,他没和周军交过手,但绝不认为周军所布之阵是无用的花架子。
但既然为前锋,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吴三桂咬咬牙,一挥手,随着进攻的号角响起,步军朝着周军两翼密密麻麻的动冲锋。
吴三桂对正面的火铳加炮阵还是有些不安,因此主力向两侧,再以骑兵试图绕后,寻求战机。
而对中阵的火铳兵,吴三桂派遣部将刘三重,率本部三千余步军,持重盾,试探进攻。
战鼓和号角声,是战争的语言,浑厚,深沉的声音,穿透了战场上的喧嚣,直击人心。
吴三桂的两翼部队与周军部署在两侧的宁武,武胜二镇,率先接上阵,周军两镇阵列严整,盾如墙,枪如林。
吴三桂的两翼部队率先起冲击,长枪击中盾牌所出沉闷的响声,或是长枪与长枪的交锋,出清脆的金属声,两军士兵们不由的出吼叫声,喊杀声厮杀声,骤然响起。
吴三桂看着两翼交锋,对周军所表现出的战力,他并没有什么惊奇的,吴三桂还有闲情雅致,对着一旁的方光琛说道“孟贼所部,还算擅战,不过还未出吾所料。”
方光琛闻言笑了一声,随后道“贼既能火中取栗,夺取江宁,其部岂是酒囊饭袋。”
吴三桂闻言哈哈一笑,能打也挺好,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看了会两翼,吴三桂将目光转入中阵之上。
正中央,吴三桂部将刘三重看着前方黑乎乎的火铳,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在刘三重的印象中,火铳是不可靠的,刀枪盾牌,才是战阵厮杀的绝对利器,而火铳,它的用处不过是开战时放个响罢了。
在明末时的官军中,那些旧式的火铳每次临战时,总是由于惊慌失措而在射程外便施放火枪,的确只能听个响,而无败敌之效,而且明廷时由于经济崩溃,火铳质量也是一言难尽,便连清廷缴获的火铳不是扔库房,便是回炉重造。
但刘三重看着对面那火铳兵笔直的身躯,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而当刘三重所部冲到火炮的有效射程后,周军的火炮开始射击。
一枚枚实心弹在清军冲锋路线掀起一道又一道的血路,而刘三重在遭受到火炮的第一轮攻击后,便急令全军突进。
吴三桂看着火炮威,不由的对身旁的方光琛说道“火炮之利,在于攻城拔寨,孟贼用于野战,转运不便,事有不携,则炮矢尽失,殊为不智。”
火炮所造成的真实伤亡并不大,更主要是打击清军的士气,火炮出场,什么样的盾牌都挡不住,触者,非死即伤。
当刘三重冲的更近些,在周军火铳阵列与阵列之间的间隙中,虎蹲炮开始射散弹,一轮打击下来,百米范围内,几乎无站立者,在这个时代,盾牌碰到火炮,仿佛提着着盾牌只是作为心理安慰的工具罢了,在火炮面前,无一丝一毫的作用。
刘三重所部还未接敌,便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刘三重所部的士气已经降到最低,当清军勉强冲到破虏军的燧火铳射程内时,又遭受到火铳队的轮射弹幕的狙击。
浓厚的黑火药燃烧所散出来的硝烟,使得火铳兵前方的视野一片朦胧,不过由于破虏军曾在击破金声桓之战中,有过在浓雾中作战的经验,这些火铳兵不急不躁,他们相信只要保持阵列不乱,弹幕输出不停歇,坚持到最后,没几个人能冲的上来。
一轮又一轮的射击,清兵对破虏军的反击极为有限,只有寥寥的箭矢飞入破虏军的阵列中,造成了些许的伤亡。
那浓厚的黑烟,令远在后阵的吴三桂根本看不清战况如何,只是在阵中的刘三重,他却深有体会。
刘三重从被破虏军的火炮射击开始,散弹,火铳轮番射击,刘三重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士兵,如同麦穗被镰刀割下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弹丸射中清军的身体,棉甲被穿透,皮肤被撕裂,鲜血如泉涌出,痛苦的哀嚎在战场上空回荡。
一个年轻的清兵,他的肩膀处被火铳的弹丸所击中,清兵躺在地上,无助的哀嚎着,嘴里不撕心裂肺的喊着疼。
这个时代的弹丸还是圆形的,和后世金属子弹的穿透力相比,毫无可比性,但就伤害性而言,不弱于后世的步枪子弹。
因为现在的火铳弹丸并没有后世金属子弹坚固,在火药的冲击下,再经过甲衣的撞击,进入身体后弹丸会碎裂,反而造成更大的伤害。
在弹丸的轰击下,刘三重的三千步军,死伤惨重,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如此短暂,刘三重身中三枚弹丸,趴伏于地,生死不知,虽只三十余步,如此短的距离,清军却如同咫尺天涯般,无法越过。
当风吹散浓烟之后,吴三桂瞠目结舌的看着中阵的景象,倒在阵前的,尽是着清军衣甲,死者横尸遍野,伤者痛苦哀嚎,刘三重所部三千余人就这么倒在破虏军的火线之前,死伤殆尽,逃回者寥寥无几,便是连部将刘三重都没能跑回来。
什么是先声夺人,这就是先声夺人。
吴三桂的脸有些白,两翼步军此时还在缠斗,骑兵刚刚和黄成所部交锋,就这么会功夫,三千多人,几乎尽墨。
吴三桂几乎是咬着牙根,令道“鸣金!”
随后急报多铎,言周军炮火之强,世所罕见,以血肉之躯,无以克之,并请急调火炮,火铳兵,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