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而下,原本坚硬的泥土,在水流中逐渐变的泥泞,不止是人马难行,便是连视线都被影响,能见度不足五丈。
清军已然大溃,在周军的全线突击下,如同被风暴卷走的落叶,清军的哀嚎声,纵然在狂风骤雨中,依然清晰可闻。
在大雨中,大批的清兵,如同失去庇护的羔羊,纷纷投降。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林士奇,从远处急奔至王旗下,应是跑的急切了些,全身上下被泥水所裹,一双靴子已经是粘满了厚厚的泥土。
林士奇一见到孟浚,便极的说道:“大王,雨如此之大,当立即鸣金收兵,停止追杀清军,再拖下去,我怕明日会有无数的将士感染风寒!”
关键时刻,冒雨而战,既然已经胜了,多铎逃遁,纵然继续追杀下去可得最大战果,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周军战到此时,已是冒雨而战许久,士兵的体力已经快到了极限。
孟浚听完,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士奇所言甚是,俞安,传令下去,立刻鸣金,停止追击。”
说完后,孟浚抬头望天,大雨依然下个不停,雨水扑打在孟浚的脸上,还有些生疼,孟浚见此,急声道:“大军收兵返回大营,耗时许久,当立刻择地扎营,让士兵避雨,饮用热姜水,以防风寒。”
下完军令的孟浚,心头不由的一松,战后之事繁多,可琐事再多,孟浚依然心中畅快,此战击败了多铎,无论是豪格还是拜音图,恐怕不敢再战,若是一败再败,北方之地还要不要,到时候恐怕还没等孟浚北伐,北方的民变,恐怕清廷都无力平定,
因此,孟浚有七成把握,豪格与拜音图,不会再战,拜音图回防荆州,豪格恐怕连武昌都要弃守,返回江北,而留下的武昌之地,孟浚势在必得,无论清军守不守武昌,便是大军蚁附登城,也要拿下武昌。
…………
咸宁城郊,清军大营,豪格已经收到多铎溃败的消息,多铎败了,镶白旗折损两千多人,吴三桂溃逃,溃兵归营者寥寥,大部被俘,散落四乡,多铎本部已经失去了再战的实力。
这一件件噩耗,让豪格从原来对南兵不屑一顾的想法,到现在竟然有浑身冷的震撼感,豪格虽对两白旗憎恨,但镶白旗的战力,豪格也是认可的,但没想到,竟然在战场上,尽数覆没。
这湖广的局势,乃至天下的局势究竟会变成何种地步,豪格直觉无法想象,即便是政治敏感度不高的豪格,也知道多铎之败,意味着什么,昔日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彻底的被打碎。
豪格瘫坐在椅上,部将面面相觑,大军刚抵达咸宁,正准备攻下城外的大营,大家伙想的好好的,先破城外大营,再看大营一破,咸宁城有没有可乘之机,若有,正好拔掉咸宁城这颗钉子,若没有,那就锁城,随后主力与多铎会合,共击孟浚。
刚至咸宁,围攻了两日城外大营,眼看敌营已经是岌岌可危之时,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泼大雨,无奈的让营中的周军续命了一日,不成想,大军避雨之时,三路大军,主力的多铎竟然败了。
豪格想的是多铎一败,对天下局势的影响,但部下伊成格想的则是该不该继续打城外大营。
伊成格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当即问道:“王爷,等这雨停了,还打不打大营?”
豪格此时心乱如麻,听闻伊成格的话,根本无心回答,一旁的冷僧机沉声说道:“豫亲王所处乃主力决战,既然豫亲王败退,那么我等当立刻撤兵,咸宁与孟贼近在咫尺,待雨小了些,先行返回武昌再做打算。”
图尔格紧皱眉头,有些不死心的说道:“孟贼虽胜,但我觉得,其部必然损失惨重,不如我等骑兵突进,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鳌拜听到这话,当即反驳道:“昨天下了大半天的雨,夜里又一夜不停,今天雨小些,但还在下,就现在的路,骑兵别说奔袭了,还没步卒走的快呢。”
图尔格闻言,不甘的叹了一口气,这时冷僧机双眼微眯,环视了在场的几人,无论是鳌拜,图尔格,依成格,皆是肃亲王之心腹。
冷僧机语气微妙的说道:“豫亲王丧败失军,两白旗实力大损,王爷乃太宗长子,无论是按满洲之俗,还是汉地之风,帝位理应由王爷承继。”
这话一出口,不提其余几人神情,豪格眼神不由自主的一亮,多铎大败,虽对大清朝有很严重的影响,但对自己而言,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多尔衮。
多尔衮搞出皇父摄政王这个无耻的名号,靠的是什么,还不其入关的决定给他带来无可匹敌的威望。
但现在,江南湖广之地,尽数丢失,镶白旗损失惨重,这让鼎力支持多尔衮的多铎实力大减,而更重要的是多尔衮的威望受到重挫。
想到这,豪格立刻站起身,一扫之前颓废的神情,精神大振的说道:“传令下去,大军整装,待雨停,立刻回师武昌。”
而在被清军所围困的周军大营中。
王富贵,此时眉头紧锁,一旁的副将陈雷忧心忡忡的说道:“统镇,清军再像昨日那般猛攻,大营恐怕撑不了几日,该和城内的联系了,雨停之后,清军进攻时,让平国镇在背后袭扰。”
王富贵闻言说道:“可”又过会,王富贵叹了口气,说:“张应维所部新建,出城袭扰,我怕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让豪格逮到机会,一举突入城中,要是咸宁城没了,咱们都得死这了。”
陈雷劝道:“统镇,可这般死守,也守不了多久,实在不行,咱们想办法撤回城吧。”
沉思良久,王富贵才缓缓说道:“再守两日看看,我估摸着等雨停了,大王定会与多铎决战,还是等大王决战的消息传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