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这只是在糊弄小孩子的话。
把老人留在这里,是因为老人没有办法经历之后的跋涉,夏天的大漠干涸,缺少水,缺少粮食,在这个时代里,还会成为拖累部族前行度的累赘。
部族要把粮食留个年轻的精壮和孩子,把没有力量捕猎和保护部族的老人留在湖泊边,放下一些粮食,任由这些老人自生自灭,任由他们去死。
她小时候问过奶奶,奶奶说她要留在这里了,不能一起走。
她小时候问过奶奶,说自己也会这样吗?
奶奶很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样回答道:“是啊。”
“每个家族,每个人都是这样,这就是命。”
“奶奶也曾经把奶奶的妈妈,奶奶的阿姆,留在这里。”
“拉着小牛和小马转过身,听着她们的铃铛和哭声走远,一步一步,都没有回头。”
“所以,你一会儿,也不能回过头,也不能后悔,不能哭,知道吗?”
如今雄伟的飞鹰在天空盘旋了五个年头,又到了把族里的老人们放在湖泊的女神怀里的时候,萨阿坦蒂握着匕,心里难受,看着天空,想到了年少时候听奶奶说的传说:
“传说古老古老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传说。”
“传说神灵居住的山上,被魔怪所占据,魔怪焚烧了草原,让冰川冻结,河流不再流淌,湖泊女神的怀抱也失去了光,大地上充斥着刀兵和灾难。”
“这个时候,有一个勇敢的青年走到山上,祈求神灵的垂青,神灵怜悯他的遭遇,赞许他的勇气,所以降下来了这样的称呼。”
“说,天格尔,天格尔。”
“就会有英雄来到人间,打破灾难,去除刀兵,那是西域的吐谷浑王之前,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英雄,只在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里。”
“说,天格尔。”
萨阿坦蒂泪流满面,道:“天格尔,天格尔……”
她的低声,让那些老人们怔住了,就连那些举行这个仪式的壮年都有些心酸,要落下泪来,有人道:“这个时节了,不然,就明年再来?”
却有一个留着络腮胡,腰间两把刀子的男人红着眼睛,流着眼泪,道:“不行,不行,规矩,就是规矩。”
他看着站在那些老人里的父亲,母亲,心脏都在痛。
粮食不够,老人们还害了病,夏天的大漠会高温炽热,这样会成了瘟疫,孩子们会死。他握着刀,大声道:“回归湖泊女神,已经比起走到山壁上,让长生天的使者飞鹰雕琢内脏归于天地好的太多啦。”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除非真的有天格尔……”
轰!!!!
一股流风炸开,呜呜呜的声音掠过这里,萨阿坦蒂瞪大眼睛,整个部族的人们在夜色和火把之中看向那里,一道身影从天空落下,纠缠着赤金色的火光和九色华彩,重重落地。
轰!!!!
隐隐约约有赤色的神龙虚影,有人,他如同传说一样,踏碎了部族举行仪式的利器,火光散开,黑微微扬起,怀中抱着一名银美丽的少女。
如同神话之中的英雄,听从呼唤,来到了大地之上。
一片死寂,肃穆。
李观一缓缓抬起头,看着被自己震碎成为齑粉的古物,视线凝固,环顾周围,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一手火把,一手弯刀的壮汉,少年沉默,抬起头看着远处,双目无神。
遥远的,在江南的婶娘,太姥爷。
我是观一。
抵达西域的第一天,并不顺利。
我好像,把别人家祖器之类的东西,给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