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海茂把自己的料理端了上来,只见料理是放在一个仅仅盖着拱形盖子的瓷碗之中。
令人惊讶的是,即便还没有揭开盖子,从碗沿的缝隙中热气已经要喷薄而出。打开盖子之后,炽热的气体一瞬间升腾而起。在碗中是切得相当大块的龙虾肉,每一块丰满的龙虾腹肉都还包裹在同样切割下来的一块龙虾壳之中。
原本斑斓的龙虾壳在高温之中变成了深深的红色,有着奇异的纹路,仿佛一副坚固的盔甲,紧紧地保护着淡淡黄色的虾肉。而整块的虾肉浸在浅黄色的汁水之中,一旁简单地摆着绿色的薄荷叶作为装饰。
“好了,介绍的话我之后再讲,这道料理在揭开盖子后一分钟之内吃才能体会到它真正的精髓!”六海茂大声说,同时他急迫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快点拿筷子。
西径鲁山人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赶紧伸出筷子,取了虾肉,只端详了几秒钟,便送入口中。
小野信正和宫原鹤子也同时夹起料理。落筷的一瞬间,两人都感到十分诧异。
原本应该柔软的虾肉,质地居然稍显坚硬的同时又富有弹性。入口的一瞬,牙齿切开外部香脆的表层,里面是鲜香多汁、充满韧性的虾肉,里面柔软的虾肉挣脱了硬质外壳的束缚之后,如同爆炸的气球,是一种豪迈激烈的美味口感。
而滚烫的汁水是虾黄、白味增以及清酒调和而成,醇香鲜美,不但让虾肉的鲜味更上一层,同时浓郁的味道即便是吃完料理之后依旧能回味许久。
在炙热的味觉体验过去之后,最后的回调便是那一片薄荷的清凉回甘。从酥脆的虾肉表面到鲜美弹牙的虾肉内层,从滚烫浓郁的味觉冲击到清爽淡雅的回味悠长。明明是一道料理,舌头却体验了两次极致反转。
西径鲁山人放下筷子,惊叹说:“这道料理太出色了!”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出一阵诧异的惊叹,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宫原鹤子。就连一向沉稳的宫原家老板娘的脸色都开始紧绷起来。
“太奇妙了。从这道料理的外表来看,虾肉被像是厚厚的武士盔甲的虾壳保护着,应该是龙虾具足煮吧?照理说,龙虾具足煮味道鲜美,但是肉质柔软具有弹性,你的这道料理却口感丰富得多,这是怎么做的?”西径鲁山人说。
六海茂显露出得意的神情,完全沉浸在全霓虹最声名远播的料理品鉴大师的盛誉之下,自夸地说:“我还以为京都有什么高手呢!这道料理完全不是一般的龙虾具足煮,而是我自创的料理。龙虾肉一经高温,很容易就流出汁水,为了保证内部的鲜美多汁,我只是稍稍地煎炸了几秒钟虾肉,然后快放入冰水之中。这样虾肉外表就有了一层可以锁住内部鲜美多汁的保护层,之后用大火快把虾肉煮熟,内部受热膨胀、蓬勃愈的虾肉和外层酥脆的保护层互相抗衡,只要这时候一咬开虾肉,就会由极为奇妙的口感。”
西径鲁山人佩服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六海先生让我们在一分钟之内吃完料理。”
这时,六海茂轻蔑地望向小野信正,几乎是挑衅般地说:“你小子刚刚不是说我为什么不用虾黄吗?因为虾黄是我早就计划好用在这道料理之上的,为的是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龙虾料理的极品,让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小野信正这回完全无法辩驳。这道龙虾具足煮不但口感上相当出色,所搭配的料汁也因为虾黄而变得风味浓郁,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道极品的龙虾料理。
“那么,这轮是谁赢了?”六海茂转向西径鲁山人,问。
“这轮是我们输了。”没等公布结果,宫原鹤子优雅地鞠了一躬,十分坦然地承认了结果。
一旁的人群出躁动,对眼前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什么!宫原鹤子会输?怎么可能?她可是从二十年前就有着花见第一的实力啊!”
不过也有一些人有些感慨地说:“不过人总归有被时代淘汰的时候嘛……而且听说宫原夫人现在很少操持料理了……从去年开始花茶屋的料理好像是她女儿和一个秋卡国男人在做来着……”
第二轮已经见了分晓,那决定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最后一轮了。这时候,大家的情绪已经紧绷到了极限。
“好了,现在还有最后一轮。我马上就会让你们输!”六海茂的态度变得嚣张起来,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凡事都别太得意,你刚才那道料理已经用掉了龙虾最为精华的部分——虾黄。而宫原夫人还没有用,下一轮你的胜算并不大。”小野信正回击说。
“哈哈,那刚才你们干嘛不也用虾黄呢?”
“你这个人到底懂不懂料理?不是说精华就一定要用,是要看料理的实际需求。宫原夫人的真薯料理追求的是龙虾肉淡雅的口感,而虾黄口味浓郁,和料理的风格完全不一致,盲目使用只会破坏料理的整体性。”
“哦——?”六海茂故意拖着长音来挑衅对方,“那你们这次做什么料理?”
“与其担心我们,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你手上的材料已经没什么可以用的了!”小野信正不愿在和对方啰嗦,而且赶快回到宫原鹤子身边,开始准备下一份料理。
第三轮可以说是最为艰难的比试了。按照料理比试的规则,用一个部位只能使用一次,肉质最多的虾腹和次一等的虾尾双方都已经耗尽,现在不仅仅是料理手法的比拼更是创意点子的对决。
宫原鹤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菜刀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六海茂的第三种料理会是什么?到底要用怎样的料理才能胜过他?
宫原鹤子的头脑中如同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方才对手出乎意料的料理让她对于胜利感到前途未卜。
渐渐地,她感到眼前一片晕眩,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宫原夫人……?”小野信正察觉到了异常,正关心地询问,只见宫原鹤子忽然间如同断线木偶一般,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