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曾复并没有被判死罪,给他的惩罚只是贬为贱籍,再流放三千里而已。
但。。。。。。无论在他自己,亦或是“老乡”的付轻素看来,他去流放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是极低的。
陷入惶惶之中的曾复已经瘦成了骷髅模样,胡子拉碴满身酸臭,付轻素见状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她走到牢门边,看守这一家子的狱卒和大夫都没有离开,只是做避嫌状地走到了另一头去,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取出酒菜,递给曾复:“吃顿好的吧。”
她其实不太晓得自己该说什么比较好,看着狼狈不堪的曾复,不由自主便想到她小时候去乡下奶奶家,看到大人们用火钳从柴堆里夹出来的一只吃了毒鼠药的老鼠。
她知道老鼠对人有害,但看见那只老鼠因为药性在小水沟里痛苦地痉挛翻滚的时候,她还是心生不忍,有点可怜,有点奇奇怪怪的悲伤,后来妈妈告诉她,这便是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了。
此刻狼狈得宛如阴沟老鼠的曾复却抬手打翻食盒,扒在牢房的栏杆上:“救我出去!你一定要救我出去!你、你不是和永嘉侯府要好吗,你一定能救我的!!”
他急促地说道:“别忘了咱们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你若不救我。。。。。。”
“我还能来看你,就已经是看在咱们。。。。。。的份上了。”付轻素心中那种淡淡的哀伤并没有散去,只是她依旧翻了个白眼,“你尽管胡言乱语,我保证你会死得更快,而且你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呢?”
她抬手指指自己:“我,新出炉的孝女,还得了你空出来的官缺,养好伤便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女官了。”
曾复一脸的难以置信:“女人当官?”
“得亏你还是那个地方来的。。。。。。”付轻素冷笑道,“这多亏了皇后娘娘呢,对了,还有个事儿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本朝官宦是可以以官位赎罪的,若是你没有和曾夫人一起弄虚作假,而是真的好好儿孝敬一下你亲娘的话,说不准就不用被贬为贱籍还去流放了,毕竟曾大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不是?”
“她只是。。。。。。只是一个姨娘!”曾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母亲是曾夫人,她不过是。。。。。。不过是个奴才,是为了给我、我娘分担生育风险的!我孝敬我娘有什么错,难不成非得叫我去孝敬一个奴才?!”
“分担生育风险的人只生了一个,曾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要拼一胎,分担个鬼哦,还有,就算她是奴籍,是妾室,也是你板上钉钉的生身之母,你对她不孝照样是大罪!”
付轻素撇撇嘴拍拍衣袖站起身来:“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反正就算你在流放后侥幸活下来,还好运撞上大赦什么的恢复民籍,你的子孙后代也要三代不得为官呢,这可是娘娘她亲口说的,弃生母于不顾的畜生,先学学怎么做人,再去想做官吧!”
说罢,她不顾曾复的咒骂和哀求,转身离开了牢房。
走到阳光底下,付轻素轻快地伸了个懒腰,对脑中的艾素秋道:“哎哟这下子我可轻松多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哭来着,毕竟。。。。。。说到底,你们也算是有些渊源。”艾素秋语气带着担忧。
付轻素转了转手腕,把双拳捏得咔咔一阵响:“我的确有点可怜他,可这跟我不想救他没啥冲突的,反正路走到现在,都是他自个儿选的,我又不是他亲娘,管不了那么多,给他送顿好吃的,算我仁至义尽了。”
“只是可惜了姨娘。。。。。。”
“她怕是那个时候就瞧出来,曾复。。。。。。已经不是她生的那个孩子了吧。”
艾素秋怅然道。
付轻素连忙安慰:“那位姨姨没被论罪,太夫人还给了她安家银子,让她和那些矜寡老人一起在敬老堂里住,平时带带慈幼院里的孩子,还能换些工钱。。。。。。这怎么看都比在曾家院子里没日没夜受磋磨好得多了。”
“你若放心不下,咱们今后多去瞧瞧她就是。”
“她能在曾夫人手底下坚持那么多年,又能在。。。。。。现了曾复的异常之后果断反水,可见她心性也算坚韧,这样的人,能把自个儿的日子给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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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
早已分家的几房人,正惴惴不安地聚集在何老将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