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里镇的朝暮改写了许织夏烂尾的幼年,光阴落下的烟尘日渐厚重,将那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掩埋在光尘下,童稚时枯萎的光影就此遗忘。
存活下的,是城堡里的公主,也是阁楼里的公主。
周清梧捧着许织夏,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心理学教授的自由意志明白教育孩子是点火,不是充盈容器,但又总把持不住宠爱。明廷亦然。
陆玺、乔翊和陈家宿那几个哥哥不用说,惯她惯得像自己生的。
而许织夏这样的乖宝宝,棠里镇的街坊邻里也都爱护不及。
敬灶王爷的供品糖饼,她踮脚,嘴巴凑上去啃一口,大人们都能被逗得大笑,夸她可爱。
没有管束会无法无人,当众人都对许织夏无底线,纪淮周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那个要管教她的角色。
“为什么要吃供品?”
小时候,许织夏总是低着头被他教育,嘴唇满是糖饼的甜油,神情懵懂无知:“阿公阿婆说,想吃什么就吃……”
“……”
纪淮周都气笑了,又被她无辜的眼神瞧得无处作,只能耐下心:“灶王爷的东西,经过人家同意了么,就乱吃?”
“哥哥……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一脸严厉,却凶不起来:“只能折哥哥几年寿命,给你赔罪了。”
他们的书房里有一面实木书架,一部分归属许织夏的童话书,一部分是纪淮周的书。
他的书很杂,飞行器设计原理,数理化,全英版外国文学……人文社科全都有。
后来多了科学育儿类书籍。
陈家宿看见都忍不住感叹一句:“二哥,你越来越有人夫感了。”
当初的纪淮周甚至为了能及时陪伴许织夏,放弃了保送京大和留学的机会,高考志愿只填了苏杭范围内的学校,不过也是双一流。
其他人都是放任型家长,而纪淮周是权威型,他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真正养育她的人。
她任性犯错的时候,他会有自己的方式。
“陪伴是相互的,我没教过你么?”
许织夏诧异看着自己被迫陪他锁住的手,闻言抬头,男人正也垂着眼,那双威严的眼睛中,带着丝好整以暇。
他故意的,算是小小的惩罚。
许织夏理屈词穷,在他面前也向来不敢顶嘴,嘀咕:“哥哥,如果钥匙找不到,我们就要这么铐着了。”
他不当回事,另只手抄进裤袋里,人懒懒散散朝前走去:“铐不铐着你都是小尾巴。”
两只腕轮各圈住一只手腕,中间的小锁链一扯,许织夏就被拖拽着跟上去。
小姑娘细皮白肉,轮圈稍微磨一下都腕疼。
她指尖本能去寻他那只手,他正也张开掌心,很自然地牵住她,似乎是算准了她的手肯定要伸过来。
从小到大,他们都是这么牵着的。
那天上午,许织夏
在田径场寻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遗落的钥匙,倒是时刻都有目光追随着他们。
或许是某人自幼惹眼,许织夏习以为常,因此没有在意,当时她并未领悟到,那些目光叫羡慕。
香樟树下,树叶过滤后的阳光在眼前落下斑驳的光影,许织夏找得累了,脸靠着他胳膊打哼哼:“哥哥,我饿了……”
“老大!”陆玺大摇大摆迎面而来,一边咬着自己的雪糕,一边把两支没拆的递过去:“你喜欢黑莓的还是摩卡的?”
纪淮周一眼没瞟,慢悠悠从他身边走过:“我喜欢她剩下的。”
他身躯撤开,陆玺才看到后面一小只的许织夏,想给她雪糕,先留意到她的手铐:“今宝,把自己锁着了?”
许织夏望着走远的人,抬起手,一只扇梁松着的铐体挂着晃,她愣愣问:“哥哥怎么打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