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
“暗色物质最大程度地阻塞了光路,无上明星的效应也随之等同于不存在。”
许久没沟通的银球中的一个也讲道:
“对于这样的东西,只能用既不光也不反光的物质将其埋葬。”
接着,它们都不再说话了。李明都心想球体们肯定还在交流,只是不再用他能听懂的话语说。他在这个时代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学不到。
天球离星簇离得更远了。所有的球体更加接近天球。最接近天球的离它光滑的表面可能只有数百米的距离。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所有可能的语言管道中,一声消息被传递了。一个庞大的球体说:
“簇要结束了。”
在李明都能够思考这一小句的含义以前,那片密集的星空已经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小点。接着一个晃眼的功夫,他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光辉小点的痕迹了。
既没有爆炸毁灭般的轰然,也没有眩目灿烂的光景。
星簇的消失就是这样的,从看得见到看不见,好像一滴雨落进了海。
天球的丝弦被抛到了天球的身后。球体的流朝着渐行渐亮的星云驶去。他置身于这陌生的世界里,对这天地一无所知。但所有其他的球体,还有他自己,都在目视前方,在奔向他们的方向。
十几秒钟后,也可能有一分钟,他们到达了紫星云星簇,李明都再度看到了天球内侧的站台。天边逐渐亮,大小不一的球体们一一落到站台的各处,涌入不同的结构,或者消失在隧道的入口
冰冷的白光照耀着李明都。
所有的球体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蓝色球体在地上碰撞几下,随即停下。李明都试着蠕动几下,他确实开始移动了,尽管仍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的感觉。
他叫了几声天球。天球没有回应他。
“是因为我没用了吗?”
他想。
“所以把我抛在随便什么地方就好了,反正我……什么也都做不到。”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想到了这点,但他的心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尝试着继续走,探索天球的内部,还有就是尝试激一下茧的功能性。这就是他在这里仅能做出的所有尝试。
这时候,熟悉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了。
“不必这么想象。我觉得你对天球而言,可能是特殊的。”
李明都回头一看,那颗熟悉的乒乓球大的小黑球就立在它的身后。
它没有离李明都太远,往外走了一圈以后,又来到了他身边。
“特殊?”
“我从未见过任何球体能得到二次结茧的机会,哪怕是因为任务。”它顿了下,“天球也许很喜欢你。”
“我以为你会说:天球看着你,与看其他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你是特别的,就像是海里一抹不同颜色的水。海在注视,水在荡漾,你来自过去,而我们只是现在……”
黑球对于人类语言的运用愈来愈有人味了。不过它显然没有听懂李明都的冷笑话。
“语言是茧赐予的重要功能。它的增长总是需要更多的训练,以克服后天感性的误差。”
李明都立刻东张西望起来。但他根本见不到球体的边缘,也无从下手。至于什么意念、思想的控制,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
“你是做不到的。一个个体,是无法完成茧的自旋的。”
它说。
两个球体在光辉的站台边缘慢慢地移动。通往天球内部的圆形迷宫倒立在光辉的天顶,前方的左侧是一个金字塔形的结构,而右侧便是黑暗的通往外侧的站台。
“那你有很多个个体咯。”
“鸟儿不能破壳而出,因为茧里的就是它的世界。毛毛虫想要结茧而飞,但从此以后就再不是它自己了。”
李明都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继续点评道:
“看样子,你的语言还没训练到归于平凡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