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黑球问道。
但天球似乎正在凝视它用星簇物质制造出来的滴血花园。
整个血肉星球大气的成分正在越来越接近地球的本来。在北方,空气中的水分正在凝结为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中洒落。
只存在于过去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但里面最主要的那种动物并不显得十分苍老。成千上万的“李明都”和从他的基因派出来的“兄弟姐妹们”,正致力于攻克航天火箭的功能。他们在曾经居住的血色山脉上建造了高塔。
“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黑球特意重复了自己的问。
天球好像丝毫没有生气。
肉色的星球仍在微微转动,那遥远的被拘束了的光还在慢慢向四周散逸来自不知多少亿万年前的信息。
现在有一件别的事情要你去做,这件事情或许与你是有干系的。
黑球没有说话。
这是第一次,它不禁对天球产生了最直截了当的怀疑,甚至在思考天球究竟是否真切地理解了这一现象的价值。
谁知天球反问道: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来到我的身边的吗?
“我当然记得。”
黑球说:
“接近光的船只,在时间之河上凝滞不动。可接近光,终究不是等同于光,总有一天还会被水冲下。幸运的是我搁浅在星簇的旁边,你看到了我。”
那就是了。
天球说。
有一艘比你更古老的船还在凝滞不动地航行,最近其他的球体们传来了关于它的消息。它们通过引力波的涟漪计算出了它的轨道。这艘船将会接近另一星簇。
不过是不是船,还看不清楚。它被表壳包围,里面是无法观测的。但它应该很大,具体有多大,仍在等待计算。
这话倒让黑球升起点兴致来。
“我会去看看的,也许船和我一样都是重子物质的聚合,里面原来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尽,从重子的残骸中新生的物种,或许与我是接近的。”
谁知天球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声。
它像是在凝视着自己的花园星球。
花园星球长久地在一个时期凝滞不动。原本像是人类的物种已经在性征上偏移李明都所熟知任何灵长类动物许多。它们的牙齿从嘴巴里外突,变得尖锐而坚硬,可以刺进大地的血肉之中。它们的皮肤重新长出了毛,毛保护了它们的水分不会散失在总是弥散着无机盐与铁的空气中。
完全黑暗的内壳之中,只有这一处有变化,亦有光明。
严格意义的人类因为寿命和繁殖,正被二代的和三代的人类取代。它们的规模越缩越小,逐渐地、只剩下了一些少少的个体,被隔离在陌生的另一物种之中。
黑球被这个变化吸引了。这时,天球又开口了:
你还不知道,和即将掠过的飞船相比,你们是不一样的,在每一方面都不一样。
“那有哪些不一样呢?”
黑球几乎是顶嘴似的问道。
与李明都一样,球体们也不知道天球究竟是什么。原先它们在内壳能见到的只有太阳和虚空,现在,他们能多见到的也无非是这一颗花园似的星球。星球上到处是时间急遽压缩中被风化了的血色山麓和潮湿的大地。上面落下了宇宙的阴影。
有一段时间,它把这个影子,当做无所不在的天球的影子。
那时,天球答道:
你曾经寄宿的实体确实在某一段时间无限接近于光,从自然计数的角度考虑只差了一点点。这一差距仍可以被不停缩小,只要宇宙其他的现象允许。但在无限面前,这依旧是无穷大的差距。
它所要揭示的东西已经呼之欲出,黑球不禁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天球说。
那个实体,从干涉法的测量中,那确实是一艘光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