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没错,你肯定没听仔细或没问明白,而自己思考了。”
银球重新变成了一个球体,它靠在凹凸不平的冰壳上,与彗星相比也是无边小的一个小点,这个小点轻轻地弹动了彗星,彗星就往更边缘的地方飞去了。
李明都也不尴尬,认真倾听。他在弦上追彗星而去,同时仰望着冰幕。
所有的光线的末端像是交结在了一块,每一条线所蕴含的都是能穿透一个星系的力量。它们横穿的光年或许过了过去大银河的直径。
“在这之间还有一道星桥中继。星桥会跨空间传递远方的景象,我们还是能比它到来更快地知道它已经到来了。”
银球说。
“怪不得……”这确实是天球经常使用的技术了,“那么,到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景象呢?”
“前方的光线会生扭曲。而后方的光线会追上前方的光线,成为前方光线中的一圈影子。”
李明都停止了自己的步伐。
也就是那个时候,第三次预警的波从天球出,布满了整个昭阳星簇。蔚蓝色的火天幕里,到处是能量跳跃穿透的断断续续的痕迹。
银球感应到他的动作,往李明都的方向看去。
它看到那个在弦中的蓝色倒影遥指着天上的一点,僵硬地说:
“是像这样吗?”
银球猛地从彗星起身,在瞬间的自旋中变成望远镜的形状,遥看天顶。就是那时,警报沿着弦越过了它们的耳帘。
整个他们相处的世界忽然变得渺小。从四面八方射出的光线在遥不可及的末端像是波浪一样被荡开,又在不停生成。前方的光线与后方的光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像是同心环似的图案,犹如一条隧道。接着,一个光点从无限延伸的光圈中飞出,像是宇宙在昭阳的边缘呼吸。
那不是快子飞船。
那是天球真正用来定点的物质,它的静止质量为零,它同样以光前进,它携带着信息。而在它的背后那不可视见的东西就是真正活着的、停留在活着的一瞬的、在穿越的、在搏动的、在时间中驻步的。
“它来了。”
黑球凝望着蔚蓝天幕外的一如往常的黑夜。
“渊”就是在这个时候造访的。它的造访就像它的前进一样无声无息,好似不曾存在过。
当时,黑球处在天球的边缘、黑墙的幕后。它从弦上离开后,故作镇定地对身边的红球说:
“给我最新的信息。”
红球观察着黑球。它知道某种决心和信心正使眼前的设计师激动、并且恐惧。它感受不到这两种情绪,只是在想:
“它确实是存在的,不是虚假的。”
物质可以藉由如光般行进而变得永恒。
那么它真的会是不变的吗?
而与一切随时会变化的东西,像是不同的存在。
大多的时代有后继的人,后继的人传承了前行的人的记忆,他们把那种记忆叫做历史。乐观的人认为这种传承永无止境。而悲观的人则想,总有一刻将再无后继的人,那一刻便能被叫做历史的终结。
但这是一个虚假的命题。因为终结是不会被记录的,除非还有其他的后继者,不论这个后继者是什么——否则终结之后,勿论谈论者,就连知晓者与记录者也不存在,那么是什么东西,什么思想在意识终结呢?只有宇宙自身吗?只存在一个永远不能被主观认知的客观事实吗?因此,对于人们而言,人们只能预言一个终结。
一个终结的时代,却像是永无止境的时代。
用李明都的时间来说,打前阵的球体采集信息并交由天球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情。光幕扭成漩涡,史无前例的大空洞在光幕中造成,但很快这种空洞也消失了。在它消失的时候,看不见的某种巨大的隐匿的东西已经距离昭阳非常之近,比直接观测所能意识到要近得多。
在这一时候,整个天球的弦网仍在正常运行,不过天球布了一道命令,要控制运行的程度。
原先处在昭阳边缘的球体似乎多数志在理解“渊”,它们避开了预言的路径,小心翼翼地潜伏在各处。而另外一部分球体的运动则非常奇怪,它们在这重要的事情生的时候反而离开了昭阳。满天内外的小点隐没于蔚蓝色的天幕下。整个星簇突然变得空空落落。那种先前让李明都产生幻觉的热闹消失了。
银球属于前者,它一直在调整彗星的位置,使得彗星处在一个引力平衡点。在这个点上,彗星会受到最小的吸引。李明都凭着弦呆在银球的身旁。
他问银球:
“那些球体怎么走了?”
银球说:
“先是因为它们不在乎里面存在什么。其次是它们不想见到原来宇宙还存在这样的东西,所以它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