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得势之后,便建议同辈兄弟,没功名的要去考个秀才,有了秀才功名的就安心读书,不要再追求举人进士的出身。
反正陈氏是保德州的书香门第,地方豪族,很有财力。
单是天启六年保德遭灾,刚出任陕西关内道副使的陈奇瑜,就从家里拿出白银三千两赈灾,并且代家乡交了当年的租赋。
即使没人出仕,也不会影响生活。
毕竟天下已经大乱,这个时候考取功名出去做官,没好处。
不如留在家乡读书,反正我已经在陕西了,事情做得好,等到祸患平息,你们再出仕也不迟。
事情若做不好,死我一个,也算保德陈氏给朝廷尽忠了。
也正因如此,他家那帮平辈兄弟,才一个个都顶着秀才、贡生的名头,连个举人都没有。
陈奇瑜根本就不信鸡犬升天。
他知道这条路有多危险,也根本不给兄弟子侄和他一起升天的机会。
面临这样的环境,鸡犬不宁才是常态,更别说稍有不慎就会全家一起上西天。
保护家人,曾是陈奇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自己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可是他这样躲着,那样拦着,刘承宗还是把他的家眷送到了西安府城之下。
('');() 陈奇瑜的天都要塌了。
城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守城的军兵窃窃私语,人们不知道元帅军驱赶着那些无辜民众,是为了什么,只能看见那些人穿过城外的壕沟,离护城河越来越近。
只有陈奇瑜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瞪着城下,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陈奇瑜恨啊,恨不得把牙咬碎,心中方寸大乱。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疑问:刘承宗是疯了?
这没有意义!
把家眷亲族放在城下劝降,城下真正的亲人宁死都不会劝降,城上的人也宁可亲人死掉都不可能投降!
时代变了啊,大帅。
这又不是汉末,我陈奇瑜也不是州牧那样的地方领主,更不是三国时期的前线带兵官,甚至就算在这个时代,我都不是个对地方有直接统属关系的知府知县。
道德绑架行不通,你在城外拿家眷道德绑架我,城内我身后的官员更会用忠义的道德来绑架我。
咱这个年代,劝降只能私下里,偷偷开城门。
可他妈的西安城门不是早就给你打开了,你王八蛋根本不往里进啊!
现在你把我家眷弄到城下,这是……这是干啥啊!
就在这时,一员骠将带了俩人,举两面旗帜,驰过搭了板子的壕沟,朝城下策马奔来。
两面黄旗,左边是黄底团龙纹,右边是黄底黑字,字样清晰:宗人营。
待其越过壕沟,离近了人们才发现,那员骠将胯下并非战马,而是头高壮的大黑驴。
此人未携兵器,一路奔至护城河吊桥对面,抬手指着城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是大元帅府宗人营参将金蝉子朱?域,陈军门可在城上?”
说实话城上守军看见奔来一将,不少人都以为立功的机会到了,火枪手连火绳都点上了。
可是听见这自我介绍,又纷纷一脸晦气地在城墙上把火绳碾灭。
宗人营的,而且是死不了的金蝉子,这王八都转世好几回了,惹他干嘛?
说实话军兵并不怕宗人营,毕竟这些人跟韩王不一样,没个爵位,无非庶人,投了叛军造反,何况还是名贼,杀了也是有功无过。
无法只是可能会被宗室告状,但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