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老父亲有识人之明。
先人家是卫拉特四部领之一,而且是因出色才能,以父亲第三子的身份,被两个兄长、一个弟弟拥戴继位的领。
其次人家虽然在他手上吃了亏,但是从前在天山经常远征,组织过多次针对诺盖、哈萨克的远征,也收拾过俄国人。
不夸张的说,在刘承宗领军东征的时候,达来台吉就是元帅府的河西名将。
毕竟巴桑和谢二虎,除了年轻,其他各方面能力确实都跟达来台吉差着呢。
这俩跟任权儿,是出身汉蒙番的三张白纸,属于刘承宗看着长大的小兄弟,主打一个养成乐趣,跟其他将领不是一个赛道的。
刘承宗让人在宫里设宴,亲自在西门护城河外,带着任权儿等新面孔迎接达来台吉、包虎和陈师文。
三人一看他在城外专程迎接,对此受宠若惊,接连拜谢。
却不料刘狮子只管叫他们上马,边向城内踱马,边笑道:“王府这几日更换陈设布置,白日里乱糟糟,呆着也没啥意思。”
“这几日,我都在西门外校场阅操,若非护兵驻再宫城里,我都想干脆就睡在校场了。”
他说的护兵,是虎贲、羽林两个营。
路上刘狮子对几人相互做了介绍,夸赞了他们在河湟空虚时稳定后方的功绩,又聊了这半年多的战阵见闻。
直到进宫城赴宴,酒过三巡,他才对达来台吉问道:“兄长,这半年剿匪击贼、抗拒叛军多有功勋,我听父亲的意思,想让你到天山接任都督,不知你意下如何?”
达来台吉正端着只成化年的御赐斗彩青花酒杯傻笑,闻言笑容凝在脸上。
正在说笑的包虎和陈师文,顿时不敢言语。
愣了一下,达来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他心说这老刘家这各论各的本事真厉害,他是刘承祖的岳父,在兰州,老太爷管他叫老弟;在西安,大汗管他叫兄长。
当然他倒不是想当大汗的叔叔,他岁数比刘向禹都大,被老弟老弟喊着,也挺舒服的。
他愣住,一方面是汉话并非母语,他得在脑子里翻译一遍;其次则是,他得考虑刘承宗说这话想听见什么答案。
达来台吉放下精致酒杯,收敛笑容,恭敬道:“臣听大汗的。”
可是对这个说法,刘承宗只是端着酒杯轻笑一声:“兄长不必这么正经,不是什么大事,你有大功,我只是问问你的意思。”
达来脸上笑嘻嘻,心里哇哇叫苦,心说老太爷害苦了我。
你这儿子比珲台吉更像老虎,而且是不好糊弄的笑面虎,我可没说想回天山,这让我咋回答嘛!
“回大汗,西宁一切都好,但臣确实想念家乡风土妻儿。”
达来依然恭敬,看着刘承宗笑道:“不过年岁空长,身骨大不如前,恐怕不耐长途行军,天山风雨。”
刘狮子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贵族领,讲话像放屁一样,高手!
但其实达来台吉很真诚。
早前他就压根没想过这事。
因为他有七个儿子,其中最喜欢、才能也最出众的是老四鄂木布岱青和老七索诺木车凌。
战败后他留在青海,便将部众财产分给七个儿子,老四和老七最多。
刚才刘承宗一问、他一想,心里确实是这个想法。
西宁很好,在西宁的日子也很舒服,但想家不可避免。
毕竟来时候好好的,可没想到一去不返的事。
不过他也不想回去,卫拉特的军备支持来自元帅府,元帅府的军工核心在河西,而河西眼下在亲家刘老太爷控制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