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源有限的战场环境,虽然军医操典上没有写,除非特例,否则他们通常不会给重伤的降兵用药。
有外科价值的,就做个手术,没有就算了,实在太痛苦的就给一刀送走。
就连包扎,也是军医起指导作用,让轻伤降兵自己扯衣服烧水消毒,给其他伤兵包扎。
战场就是凑合,药物和医具平时多得没处使,打起大仗又始终短缺。
战争面前,准备永远做不够。
收拾了降兵,马科知道了敌军的主将、各级将领以及兵力的情况,一面将消息传给后方,一面继续跟着塘兵往前追击。
他知道前方还有一万敌军,也知道真打起来,这一万人一人给他一拳,就得把他这个不到两千人的游兵营碾碎。
但马科并不害怕。
这种无惧并非建立在勇气上。
当个大头兵、管队甚至百总,勇气与武力非常重要。
但到了把总以上,军事问题就需要管理、技术、直觉、经验、协作、决策和执行来解决。
是来自后方的情报,让马科知道友军已在出关后铺开,灵州南部的平原已被占领,他的侧翼非常安全,可以放心大胆地率军前压。
他们控制了战场,战术选择的余地就很大。
只不过再次武装侦察,马科必须承认,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些,一个营击溃张应昌右镇四营的不世功勋,他是没那个运气拿。
尽管夜晚的视野很差,马科还能是大致看出明军布置,这是因为明军为防备袭击,在营地外围的滩涂每个数十步便点起篝火。
金银滩是一块被东西两条南北流向的秦渠分隔,东西宽五六里、南北长八九里,南宽北窄的三角河滩。
河滩上都是肥沃的灌溉田地,夹杂了几处村寨。
通过滩涂篝火位置,马科基本能确定,明军是在滩涂正中间扎下营地。
因为防备夜袭有固定方式,明军都学过,马科自然也不例外。
那些篝火往里是哨塔望楼,哨塔上面常备名叫‘望子’的侦察兵,都是视力上佳的士兵,方圆百步一座楼。
楼下设铺,专选几个叫‘听子’的兵,要求是睡不踏实其实也就是神经衰弱的兵,聚在帐中,配备一种野猪硬皮做的空心葫芦枕,能侦听见远处大队人马活动的声音。
这营地位置选得狡猾,张应昌给滩涂周边都留下了二到三里的空地,显然是其为防备元帅军火炮做的准备。
这个距离,决定了所有野战炮,想要平射轰击他的营寨,都得过河。
但重炮和车马过了河就有被袭击的风险。
这种好进难出的地形,在兵法上叫挂地。
孙武的建议是在这样的地形,要趁敌人没有防备,以突击取胜;若已有防备,出击又不能取胜,难以回师,这就不利了。
而出师不利,敌军出师也不利的地形,就成了支地,孙武建议率军假装退却,诱敌出击一半时再回师反击,这样就能化不利为有利。
所以马科并未轻举妄动,只是命游骑沿东西两道秦渠北上,彻底切断明军营地与外界联系。
这时候都快下半夜了,马科麾下千总李逢吉本想就近扎营,马科却又以民房院落睡觉暖和为由,诱使军队向西南夜行五里,进驻明军弃守的百户所及民宅。
结果院子还不够住,百户所的墙也颓塌大半,漏风得很,好多人最后还是在野外扎的帐子,渡过难捱的夜晚。
实际上马科知道这边的房子不够住,他的目的也不是怕士兵露宿野地冻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