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因为是土硝,盛产只能是相对中原来说比较多。
火硝根据制取方法分为三类,刮土淋硝也就是土硝,是原材料最少、产量最低、生产最难的,靠的是干旱和潮气,每年把土地里返上来的东西收一收。
就跟北方的田土一样,讲究个广种薄收。
西南的洞硝生产方式一样也是刮土,但原材料更为密集,因为是在山洞里千百年来的蝙蝠小鸟野兽粪便的积累改变土质,一个硝洞忙活一俩月,就把陕西上万亩盐碱地一年的活儿干了。
西北戈壁里头那个玩意叫硝矿,不用手工业提纯,大个儿的矿石,基本上是纯的……难点在找到它。
找着了,分辨清楚,就能直接拿着用。
毕竟是以千万年为单位的积累,老天爷早把提纯这事给办好了。
除了纯结晶的矿,火硝、水硝、碱,都是相同原理,需要哪个就用哪种煎炼提取手段析哪个,最后剩下来的是盐和卤水。
当然对这个时代战争的火药消耗来说,如果光打火枪,别说熬土硝,弄点人熬个尿硝都够用。
这也是自从火器问世、传播以来,世界各地都有火药短缺的记载,甚至很多地方的火药始终短缺,中原却对这种事没有任何记录的原因。
这种化学提纯手段在炼丹术和医学的推广之下,工艺早就普遍传播开来,以至于哪儿都能取硝,它广泛存在于每个贸易集市,这玩意一点都不稀奇。
只有屏气之人才会意识到呼吸。
刘狮子连边内都顾不上,更不可能把心操到边外去了。
固鲁台吉的委任好说,宁夏的降军倒是难办。
因为前者有自己的固定地盘,也有生活技术上的短板,跟中原农牧互补,合作起来本身就是双赢,对固鲁来说,无非是和谁合作的问题而已。
但宁夏的降军就不一样了,要用他们打仗,就得收编整合,但收编整合需要时间,同时宁夏生员、将校表现出对大明的忠义之心,又让刘狮子感到棘手。
孙祚昌、李学牧、王风水这些人,论出身不是生员就是武将。
搁在关中,这帮人反对他,也会拉起地主团练;在甘肃,会是带兵的前线将领。
忠义归忠义,但很大程度上会有将官士人那种,本来就是人上人,起兵是为追求功名利禄和家国情怀的感觉。
刘承宗不怕这种对手,打败他们,绝大多数没私人恩怨的该降就降了,没降跑了的是不服气,自杀殉国的一方面是忠义,一方面是赌气。
都很正常。
唯独宁夏的武将和士人,确实让刘狮子心里有点怵。
就像孙祚昌,好端端一个前途无量的生员,点了烽火就拔刀自刎,不管别人如何、不管战争胜败、不管有没有援军、也不管后果和下场。
还有李、王二将,官位颇高的指挥使,洪承畴搞事情要武力驱逐洪承畴,刘承宗北征,又要武力抗拒刘承宗。
用站不住脚的原因,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妥善的部署,不考虑得失和后果,去做不着调的事。
刘狮子对这种行为模式太熟悉了。
亡命徒。
很符合这个时代农政、盐法、兵制统统稀烂之下的宁夏气质。
刘狮子对亡命徒熟悉,更清楚不能让亡命徒闲着。
因为亡命徒的思维方式难以预测,他们闲下来肯定要疯,或者说疯本身就是闲到没追求之下的必然。
这也是刘承宗没有拒绝广武营守将宴请的原因。
在宴会上,他宣布任命早前跑到红城堡归附的游击将军刘芳名为参将、同知马献图为游击。
让他们二人率领随同归附的一干将校军兵组建二营,将沿途降将降兵收拢编军,跟着一起收拾洪承畴。
刘承宗没指望这俩新编营打仗,甚至心底里对他们能挥出的战斗力估量是零。
他就是要让这俩营在自己打仗的时候别闲着,跟着行军,能打就扑上去打两下,不能打也别停,就走。
因为如果不编军,即使其在战斗能力不能抗拒大军,留在原地反叛没有成功可能,很多人也照样会搞点事。
结果刘承宗万万没想到,就在编军前的这个晚上,广武营的宴会。
居然有人在失去武装的情况下,向他起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