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溪道:“反正不会那么正常。”
姬玦只觉得有趣,眼中笑意加深,语气轻忽缥缈,叫人听不出真实:“我这样算正常吗?”
施溪抱着千金,莞尔不言。他脸上有了点灰尘,在这废墟暗室,依旧如蒙尘的明珠。雪衣墨,顾盼之间,都是风情。
他问方玉泉,该怎么对待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现在姬玦给了他完美答案。
不需要过分殷勤,也不需要过分疏远。以前的少年时光是真的,但六年的隔阂也是真的。再怎么试图找回当年轻松纯粹的感觉,都终究蒙着层镜花水月的雾。
所以姬玦会救他,会帮他,可从未想过,让这场重逢有后续。
如果不是石壁坍塌,他们或许今晚都说不上一句话。
可人生就是这样的啊,什么都是阶段性。
——姬玦沉默的那几秒,是不是和他一样在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态度说话,才不会让对方尴尬。!。
施溪并没有拒绝这个帮助,但他没忍住想笑。
何必那么麻烦呢?你可是姬玦啊。能随意毁灭
()这里,当然可以瞬息间用五行之力操控这些巨石不再落下。
——洁癖那么严重,为什么要遭这罪,还给我搭手。
可施溪爬出落石堆,稳稳当当踩到地面上时,对上姬玦的视线,就明白——也许姬玦是没反应过来。
姬玦救他出来后,轻轻松开了手。他站在寒池边,微低头,视线黑沉沉看向他。婴宁峰掌权多年,按理来说,阴阳家家主的注视,应该冰冷而危险。但施溪只觉得他视线很空,轻而安静,像在思考什么,又像只是等待。
这样长长久久的眼神,施溪在姬玦身上看到过三次。
一次是他们初逃到千金楼时。一次是那天云歌皇宫重逢。
还有一次,是千金楼某个晚上。
在东四阁最高的屋顶,藤蔓疯长,他好奇问徐平乐第一次见他时,为什么要笑。徐平乐仰头看漫天星河,沉默不言,随后回头看他,视线就这么长而安静,而后笑着抱怨说:“施溪,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可烦你了。”
【千金】由长棍重新变回魔方的样子,被施溪紧紧握在掌心。
暗室寒池边,姬玦看了他许久,没忍住,偏过头轻笑了起来。笑声很低,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但和那一晚实在是太像了。施溪不由想,难道你下一句又要说“施溪,我可烦你了”吗?
可姬玦笑意稍止,转过头,却是直接问:“这会怪我吗?”
施溪:“什么?”
姬玦轻声自问自答:“这应该怪不到我头上吧。”
施溪不明所以:“嗯?”
姬玦:“我本来不打算插手云歌任何事的,这次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你在。”他用手中的荧惑尺,帮施溪拍落头顶上的细石,压低声音,含着笑意,清晰平静问:“虽然是我害得你变狼狈,但我也确实终止了这场血雨。所以,施溪,这次算倒霉吗?”
施溪:“……”
施溪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低喃:“喂,你到底是多在意我那句话啊。”
现在真的若如初见了。他碍于那群人,不得不变狼狈。而姬玦第一眼落向他的视线,又怎么不算是空茫。
施溪不敢笑太放肆,别过头,稍微压了下唇角。
姬玦就看着他笑,视线幽黑而安静。但等施溪再看过去时,又仿佛那种游离的沉默是假象。
姬玦问:“【心弦】二十年前就已经变作邪兵,你来云歌是为了调查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