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回先是拉关系,又强调自己所求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朝廷,为了皇帝,一番话下来,便是朱高煦都差点被这厮的演技所折服。
他手指在扶手上敲打几下,好似在思考,不多时手指停下敲打,他这才开口道
“江南的账册,胡季早已交给了朕,江南群臣诚有猫腻,但你王惟中难道就没有猫腻吗?”
经过“癸卯案”,朱高煦压根不相信没有猫不偷腥,故此开口敲打王回。
他本以为王回会示弱承认,却不想王回却突然直起身与他对视并作揖。
“陛下,臣一片丹心,若是陛下觉得臣也是贪腐受贿之徒,那请陛下立即下旨命锦衣卫及西厂、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五司会审调查臣的家底。”
“若是臣真的贪污,那臣自然会备上一口棺材,横竖无非就是死罢了。”
“可若是臣没有贪污,那陛下此言则成了君臣失密之言,臣请陛下收回此言!”
听着熟悉的对话,朱高煦还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居然还能出一个不粘锅似的人物。
此时此刻,饶是他都不免泛起了嘀咕,他虽然不相信王回是个清廉之徒,但五司会审调查可不是开玩笑的。
要知道他给王回西厂及锦衣卫、都察院三司调查权力,这厮便在南直隶查出三万多贪腐官吏,可见三司调查手段有多么强硬。
现在王回自己要求五司会审,难不成这厮真的清廉到了不怕查的地步?
不仅仅是他,就连杨士奇和亦失哈、朱瞻壑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王回,一个字说不出来。
作为正主,朱高煦手指在扶手敲打几下,随后才开口道“有没有猫腻,朕心中自然清楚,你王惟中既然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那朕问问你,你稽查织造局,让织造局停工近一个月,这损害了朝廷和百姓多少利益,你知道吗?”
“臣清楚……”王回倒是没有穷追猛打,而是不曾辩驳的直接承认。
“臣自然知道这损害了朝廷和百姓的利益,但如果继续放任这群人贪腐下去,那势必会愈损害朝廷和百姓的利益。”
话音落下,王回作揖行礼道“陛下,臣弹劾大理寺丞颜延及刑部右侍郎李冕,织造局员外郎颜渭等人私吞国财,压榨百姓,扰乱民生!”
王回忽的弹劾起了他身后的人,这让杨士奇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现在他已经猜到自己所得消息是王回放给自己的了,王回所图的,无非就是扳倒颜延和李冕,然后自己上位成为新政魁。
杨荣和杨溥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如果坐上新政魁的位置,那他们还真的不好对付他。
想到这里,杨士奇没有附和王回来帮忙扳倒李冕和颜延,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弹劾他们,可有证据。”
朱高煦沉声质问,尽管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可他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而杨士奇就是他用来向外界表示他不知情的棋子。
“关于颜延、李冕贪污受贿的文册,以及织造局官员的口供、账册就在臣的府上,陛下可以派人前去调查。”
王回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把皇帝牵扯下场,所以故意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杨士奇你就走一趟吧。”
朱高煦看向杨士奇,杨士奇暗道糟糕,但还是不得不作揖回应“臣领旨。”
显然,皇帝准备让他来对颜延、李冕进行会审,以此来加深新政和清流的矛盾。
尽管清楚,可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应对的手段,或者说他有手段,但他不能使用,因为他的长子还在皇帝手中。
现在的他,只能作为皇帝对付新政的棋子而受其摆布。
沉着脸色,杨士奇退出了乾清宫,并在大汉将军的护卫下走出了乾清门。
杨士奇深深看了一眼颜延和李冕,似乎什么都没说,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站在原地注视二人许久后,杨士奇这才开口对班值太监道“陛下让我去查案,请公公派些人马协从我。”
“郭登,你带一总旗和杨尚书去查案。”班值太监吩咐起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
青年闻言,当即带队跟随杨士奇走出宫去。
瞧见这一幕,加上杨士奇对自己的注视,颜延很快察觉到了什么,于是连忙对班值太监开口道
“公公,请您代为通传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