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障眼法,他露出了真实的魂体和相貌。
在场的人,除了三个关联稍弱的局外者,身负因果的都被拖走,剩下一个乔越阳,他没必要再遮掩下去。
“……宋晨风,韩易呢?你把韩易弄去了哪里!韩易呢!他答应过要救我的!”回来之后,乔越阳便对韩易的异常有所猜测,但他却迟迟不愿意承认。
如今早已死去的人就这么站在眼前,乔越阳不断后退着,浑身战栗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还在思索着自己的后路与存活的可能。
“他走了,回到现实世界,他不会救你的。”
“乔越阳,我后悔了,此前我认为,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你的压迫下逃脱,可现在看着你的样子,我后悔了。”
扶着宋晚雨靠在一边,宋晨风穿过火焰走到乔越阳面前,直面着那张曾无数次令他恶心憎恨的嘴脸,情绪倒显得分外冷静。
或许,是因为清楚对方的结局。又或许,是亲人的到来,给了他直面造就自己死亡结局罪魁祸的勇气。
那年,林婉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说谎,极力撇清乔越阳的责任。
受害者当众澄清,即便本班的同学知晓内情,但迫于乔家的权势,没有人能站在他这边说上两句。
这之后,林婉退学,他成为了四人团体的下一个霸凌对象。
不过经历了上一次报警事件,几人倒也聪明了很多,并没有多少肢体上的殴打,最多是出入班级门口时恶意的冲撞,或是故意踩踏他的鞋尖。
但无法从欺凌弱者的行为中获得满足感,这些人便转用了另一种折辱人的方式,比如,造谣、污蔑。
这想法是眼镜想出来的,那时候同性恋还被视为特例异类,又是在学生之间,但凡有什么流言,便会被编排流传成各种版本。
眼镜花钱找人模仿他的字迹,复刻林婉的情况,‘绘声绘色’的写了一份送给乔越阳的‘情书’,这信纸第二日便被张贴在了校园的报刊上,给了团体四人组欺负他的‘正当’理由。
流言猛如虎,得益于四人组不断的编排,他的名声在校园内很不好,因而,即便如何解释,这种猎奇又新异的事情,还是被迅传开。
班主任找他谈话,同学们对他指指点点。当时年纪还小,他陷入了自证的旋涡,只顾着拼命解释澄清,没意识到要保留证据。
等想到要再次报警时,信纸不翼而飞,那些疯传的留言被压下,他这个受害者反而成了那个大惊小怪经不起玩笑的人。
诸如此类的造谣,还有很多,但无一例外,当他要报警深究时,那些流言蜚语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找不到根源。
即便他侥幸拿到了证据和截图,也会被他们蓄意毁坏手机并强力警告。
普通人在面对这些压迫时,似乎没有丝毫的挣扎余地。
宋家家境不好,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人,没有多余的资金支撑起搬家转校的行为。
家里对他的学业寄托了莫大的希望,他只能拼命学习用成绩弥补,避免因为流言而被校方退学的可能。
他也试过反击回去,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殴打了一通,被对方用家人的安危和林婉的例子威胁着,要他闭上自己的嘴。
反抗的后果是,他的身份信息出现在了某个夜晚交友的网站上,不断有男人拨通他的电话,添加他的账号言语骚扰。甚至直接找到了校门口,被门卫拿着电棍驱赶,才情不愿的离去。
这样的事情,在他更换了一遍各种平台的账号和电话卡之后,仍持续了很久。
他知道这些都是乔越阳他们做出来的,可惜他不清楚自己的信息是如何被泄露的,即便报警,也只能将那些号码标记或者向对面予以警告。
这样的隐性霸凌,宋晨风忍耐着,承受着,瞒着家人忍了三年。
他以为只要度过了高中三年,只要考学出去,与这些人拉开距离,那些噩梦与阴霾,便会从他的头顶消散。
高考过后,他确实度过了一段极为轻松的暑期,同家人难得去看了一次海,感受那波澜壮阔的美景。
直到,新生入学的第三周,他再次见到了乔越阳。
对方阴魂不散,搅黄了他拥抱新生活后谈的第一段恋情,流言再次涌起,生活中被针对,申请奖学金被卡分,甚至被恐吓着无法毕业。这一切的一切,昭示着噩梦再次席卷而来。
那种以为总算得到了新生转头又见到了施暴者的感觉太过窒息,宋晨风反抗过,报过警,可每次都是初时声势浩大最后不了了之,甚至被导员劝阻着要息事宁人。
他绝望了,觉得自己被乔越阳这三个字支配着,压得喘不过气来,一时想不开,便选择了轻生。
但现在,他冷眼旁观着乔越阳在副本里被鬼怪戏弄,在游戏里无能狂怒,现在更高层级的施压下,乔越阳,也不过如此。
只是因为这么一个人,便放弃了努力争取来的学业和家人,还连累的四口之家支离破碎,太不值得。
脚步不断后退,靠在了一片冰冷的物体上,乔越阳转头,看到了猫头瞳孔中闪烁的光芒。
“同学,请阐述出你的罪孽。”猫头的声音变得嘶哑,仿佛干裂的树皮相互摩擦。
乔越阳转身与其拉开距离,转头前后看着,总算明白了这个副本,就是针对他们这些人设下的。
正应了林婉的话,他们,一个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