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点头,说:“嗯。”
意思是,她知道了。
或许是这样的回答太过简短,简短到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凝滞,桑南溪故作轻松地又说:“那也挺好的,之后……选个自己喜欢的,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
她这番话说得甚至称得上是语重心长。
周聿白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垂,似笑非笑地问:“你想让我去喜欢谁,又想让我和谁去过一辈子?”
桑南溪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悸,组织语言的几秒钟内,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刻真像是一位善解人意的情感导师,施施然地笑,然后俗套地说出一句:“那不是要看你自己。”
这段没有营养的对话本该到此为止,可周聿白却偏偏好似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又重新向她问:“溪溪,这一回,换我追你好不好?”
他像是怕她听不懂一般,将话说得格外简洁明了。
在车内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周聿白毋庸置疑地占据着上风,可说出口的话却极为地小心斟酌。
感情这件事,又有谁能真正占领高地呢?
冥冥之中其实都有预感,当一句话需要反复推敲才能问出口时,答案其实已经早已经明了。
他有些不安地勾住她的手指,低声絮念,“溪溪,往后,我的婚事,不会再有人插手。”
那更像是他在向她做出的一句承诺,在她已经努力将自己从这段感情中抽离的时候。
在这个夜晚她有过许多意识迷蒙的时刻,总抱着侥幸心理想,就那么将错就错,迷迷糊糊地也挺好。
可人总会在某一刻仿若醍醐灌顶般幡然醒悟,她想,大概没有一刻比此刻更为清醒。
就好像千帆过尽,历经一场场风暴后总算到达了目的地,你要问欣喜吗?答案是必然的。
可那种喜悦究竟抵不过满身的伤痕累累的疲惫,更何况,那座孤岛,又是一片未知的荒芜。
她自始至终无法再去面对他的家人,而她的亲人光是见到他都觉得心惊肉跳。
她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腔孤勇,满心满眼都只是他的小姑娘了。
感情这个东西,看似简单,实则机缘,勇气,时机……太多太多的东西都缺一不可。
他们,各自安好就挺好了。
桑南溪摇摇头,手还搭在他的后颈,带着暧昧的温度,嗓音却淡漠得如千尺寒冰:“算了吧,好吗?”
周聿白听着她询问的语气,郁涩地笑:“溪溪,你是在问我,还是已经下了定论。”
她沉默了一瞬,没再给这场对话任何转圜的余地,说:“算了吧,阿白。”
周聿白看着她静默地拉开车门,这一次,他没有再拦她。
她将话说得这样决绝,他好像也没有再能拦住她的理由。
他来这一趟,将能给的,想给的东西都捧到了她面前,她不要那些,也不再要他。
寒风从门缝里以一种极强硬的姿态挤入车内,吹散那片刻的温存。
她快步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跑去,已经有人倚在车门上等她。
身后的车灯将她的奔跑的身影拉长一瞬,转过弯,汇入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