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间,北军已次第全部掌握东京并由郭威亲信部将郭崇威等人控制了大内宫禁,郭威传告将由玄化门入城,并唤郭信一同随行。
此时距郭信来到北军仅仅过了三日,距郭威自魏州大名府起兵甚至不过十日。郭信感慨郭威用兵神之余,更隐隐感觉到自家的威胁很快将从朝廷官家转为支持自家上位的禁军——兵强马壮者为天子,自唐末至今仍未生本质上的改变,这一现状在历史上要持续到赵匡胤再度被军头们拥立。
玄化门是东京汴梁城北面由东向西的第一道城门,正是刘铢先前在此闭门阻止南军撤回,最先向北军献上城门,也无意中让刘承佑无法返回宫中。
玄化门前早有城中百官在道旁迎迓等候,郭威率众行至门前,身穿紫袍、佩有金鱼带的太师冯道排众而出,带头谒见郭威。
郭威见状,下马向冯道行了拜礼,郭信在后面听不清郭威向冯道说了什么,只见郭威以衣袖掩面似在落泪。
冯道受了拜礼,同样向着郭威耳语一番,随即用着与年纪不大匹配的音量向身后百官道:“郭侍中此来诛君侧之恶,国家将安矣!”
郭威当众宣布要前去面见太后请立新君,随后便在百官一拜再拜的迎接称颂声中进入东京。
进入玄化门后直面马行长街,长街往日商旅不绝,今日却仅有诸军将士在道旁护卫,能看到的沿街坊市均是阖门闭户,萧条冷落的景象令人难以回忆起东京往日的繁华。然而禁军入城后多在平民所在的西城、南城等地剽掠,在临近皇宫周边与禁军将领们多居住的内城已有所收敛。
不多时,郭威率众行至金水河前的染院桥,又唤来郭信到马前问:“二郎刚在玄化门看到刘铢了?”
那时郭信关注着郭威和冯道两人,并没顾得上瞧百官中有哪些人,但想必献城的刘铢应该也在其中。
不及郭信回答,郭威便继续道:“刘铢昨日开门献城有功,又是汉家老臣久历军职,虽然在青州时罪过不小,我却不能杀他,这件事上要委屈二郎。”
郭威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干,且每一步都不能出大的差错,这个关头自家父亲还有空惦记儿子的情绪,还有什么好说的?
郭信不免感激道:“父亲宽仁,儿子岂能做睚眦必报之人?此等小人孩儿从来不放在眼里。”
“不过其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二郎可奉我之命,前去罚没其家资,以其所居东京宅邸权为二郎日后居用。”
随后郭威回向随行的魏仁浦开口道:“着令二郎为东京四城巡检使,于城内奸剔垢,缉捕凶恶,并巡检东京四面城门事。”
魏仁浦当即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帛书笔墨,在一名跪伏在地的亲兵背上飞快地写好任命,随后加盖枢密院印信,动作一气呵成,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郭信抱拳领命,从魏仁浦手中取过他新的任命,同时老实地提醒郭威:“孩儿手下只有郭朴,没有节制兵马。”
“慕容延钊二郎是认识的,去寻他罢。”
沿长街继续行至汴河边,再向西不远处就是郭家府第,此时藏身于符家旧宅的郭家亲眷都已经回家,郭信便提议想要先回家中看望母亲张氏。
“二郎是有孝心的。”郭威微微颔。
郭信遂带着郭朴和仅有的几名亲兵离开队伍,目送郭威继续向不远处的宫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