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启去所里之前,给韩勇带去了韩桂芳做的早餐。韩勇一大早起床,正打算去外面小摊吃碗面条,没想到有人主动将早餐送上门来了。
“桂芳就怕您出去吃,一大早就催我给您送过来。”谭启将韩桂芳亲手做的早餐打开,有稀饭和馒头,还有热气腾腾的水饺。韩勇边吃边说:“往后不用这么麻烦,跑来跑去折腾人,大街上想吃什么都有。”
“那街上卖的有自己做的干净吗?”谭启驳斥道,“让您到了饭点儿就过去,反正就是多一双筷子的事,可您又嫌麻烦。”
韩勇喝着稀饭,吃着馒头,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抬头看了谭启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谭启讪讪一笑:“您有话就直说。”
“没话呀。你有事去忙吧,我吃完自个儿收拾。”韩勇耷拉着眼皮,馒头吃了一半,饺子没动,稀饭见了底。谭启却说:“今天过来,除了给您送早餐,还有另外的事要给您汇报。”
“这个家我现在做不了主,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不用跟我汇报。”韩勇这话明显还带有情绪,“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只负责管好自己,不给你们添麻烦。”
谭启示意他再吃两个饺子,他却抹了抹嘴说:“饱了。留着中午热热吃吧。”谭启于是没再强迫他,帮着将桌上的垃圾收拾好,一本正经地说:“今天过来,是有两件事要跟您汇报,关于志飞和韩姝的,您想先听哪个?”
韩勇顿了顿,不屑道:“都不想听。”谭启叹道:“爸,您这张嘴,就跟我审过的不少犯罪嫌疑人一样,比石头还硬,明明早就打算交待问题,可这心里啊,还死犟着。”
韩勇听他如此一说,作势要将他推出去,可他反而一屁股坐下,笑着说:“我今天既然来了,要是完不成任务,回去就得被您姑娘骂。”
“那是你的事,碍不着我。”韩勇嘴上这么说,但把手上的动作收了起来,“男人怕女人,这在韩家行不通。你怕媳妇,是你没用。”
“没用就没用吧。”谭启笑了笑,“桂芳的脾气随您,您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把她给惹急了,往小里说家里鸡飞狗跳,往大里说拍屁股走人,这到最后不还得是我到处去找。”
韩勇听明白他是在内涵自己,于是不再吱声了。谭启这才言归正传:“世川被单位叫回去上班,我这边所里也有事,就都提前走了。志飞现在还躺医院,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专门请了人照顾他。”
韩勇自然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却又做出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谭启早就习惯和摸透了他的心思,故又接着说:“放心吧,我请去照顾志飞的这个人,比任何人都合适。”
韩勇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他说的这个人是徐若兰,憋了半天才问:“你逼她了吧?”谭启哑然失笑:“我是警察,又不是土匪,还能把枪抵在她脑门上?”
韩勇轻声叹了口气,再也不说一句话。谭启则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淡然笑道:“我知道您跟妈都很满意若兰,要不是志飞鬼迷心窍搞出那么多事,兴许二人也不会走到离婚那一步。我也是想给他们创造机会,看看还能不能让这段婚姻起死回生。”
病房里,韩志飞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又好了不少。徐若兰刚刚给他喂早餐时,他还躺着,吃完早餐后,不仅能坐起来,还能不费力气的正常讲话了。她陡然明白他可能在跟自己装,有些不悦,还说:“看样子你也好得差不多了,自己能吃能喝,不用人照顾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照顾兰兰了?”
韩志飞作势要抬起胳膊,却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还龇牙咧嘴地叫嚷起来:“不行不行,疼、疼死我了,胳膊动不了。”徐若兰看他痛苦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女儿兰兰的声音。徐若兰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可韩志飞惊喜不已,脱口而出:“兰兰,你怎么来了?”
韩美兰是跟着外婆来的,余文秀无奈道:“兰兰一大早就闹着要过来,说是想你跟……她爸……”徐若兰还没来得及搭话,韩美兰便朝着韩志飞扑了过去。韩志飞好想张开双臂将女儿搂进怀里,可无奈是真的抬不起双臂,只好任凭女儿搂着自己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韩志飞的心早已融化成水,顺着内心深处那条复杂的情感之河越飘越远。徐若兰和余文秀在一边看着父女俩如此腻歪,一个心如止水,一个黯然神伤。
“爸爸,你好了吗?”韩美兰心疼地看着韩志飞手腕上的石膏,泪水涟涟。韩志飞安慰她别哭:“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到时候陪兰兰玩,好吗?”
韩美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徐若兰:“妈妈,我已经长大了,不用你照顾,你也不用担心我,安心在医院照顾好爸爸就行了。”
徐若兰摸了摸她稚嫩的脸蛋,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却像有根绳索在反复拉扯。
谭启本来是翘着二郎腿的,此时换了个坐姿:“另外一件事是关于韩姝的。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吗?昨天晚上刚刚得到确凿证据,她人在上海,而且入职了电视台,现在干得挺不错,所以您压根儿不用担心她。”
韩勇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转瞬即逝。谭启接着说:“最重要的是她跟佳佳还联系上了,现在俩在上海学习、工作,也算彼此有个照顾。”韩勇双目盯着正前方某个位置,许久都未曾动一下。
“爸,开心不?”谭启故意这样问道,韩勇收回目光,使劲闭了闭眼,刚刚额头上紧绷的皱纹,这会儿也慢慢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