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烈就在隔开他们与水鲎的实验室里,正靠着玻璃舱剧烈颤抖,看起来不人不鬼。他本就粗糙的脸部皮肤被寄生虫钻出了诸多细密的孔洞,却没有鲜血流出,裸露在空气中的四肢也已开始溃烂,惨不忍睹。
黎危抛了次骰子,看着正上方的数值说:“还活着。”
阿塞莉认真附和:“活着就好!”
巴德烈的情况已经明了,应该是研究所很多年前抓来了水鲎母体做研究,所以寄生虫感染巴德烈后,感受到了母体的饥饿召唤,就操控着巴德烈往这边来送餐。
这东西甚至算不上污染物,只是个活在回响之地里的异变生物罢了。
研究所的危险之处还在别的地方。
黎危观察了会儿,实验室的门在水鲎那一侧,想把巴德弄出来就必须杀死或引走水鲎,但它的体型比壮硕的巴德烈还大一些,足以可见有多恐怖。
阿塞莉刚小跑出去,想制造些动静给黎危创造机会,就被抓住后衣领拎了回来。
“怎么了老大?”她抬头问,“我跑起来很快的!”
黎危将火把递给她,绕了个弯走向对面:“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你私下里见到的和我有关的事情——以及离我远点。”
这句话有些绕,阿塞莉没完全理解。
但很快,她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在微弱光线下看到了极为血腥暴力的一幕——
水鲎拥有一绝的防御力,甲壳之外全是攻击利器,它本来正在狂躁地撞击玻璃,想闯进废弃的实验室吃掉巴德烈。
黎危缓缓走近,一手松松地握着刀,一手抛起骰子。就在骰子落下的刹那间,水鲎就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背对阿塞莉,黎危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刹那间,水鲎动了,却没有攻击黎危,而是开始疯的自残行为!
它用口器碾断了自己的触须,锋利的剑尾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插进了自己身体,全身血液都像沸腾了一般,庞大的身躯猛得颤动着,暗红的血液
沿着甲壳边沿流在地上,汪洋如海。
黎危踩在血上,一步一个脚印。
阿塞莉睁大眼睛,亲眼看见黎危剥下了水鲎的巨大甲壳,暗红色的血溅在两侧的玻璃上,死而不僵的密集附肢全部肢解,像是废弃的零件一般被扔在一边。
而血液里隐隐蠕动的寄生虫们,没有一条靠近黎危。
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下,拉得狭长扭曲,手起刀落,如同死神。
阿塞莉再次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老大心情不是很好。
水鲎死掉后,巴德烈颤动的幅度明显变弱了,体内的那些寄生虫似乎失去了目标,不再试图控制他。
解决掉这只水鲎,黎危看向左手边。面前是一道厚重的玻璃门,与周围的墙体严丝合缝,外侧的刷卡处竟然还亮着微弱的红光,而权限卡赫然就在巴德烈的身旁。
显然是还有一丝意识的巴德烈自己把自己关了进去,不想成为水鲎的盘中餐。
“巴德。”黎危平静唤道,“过来。”
理论上,这么厚重的玻璃墙会隔绝外界的所有声音,但巴德烈竟然好像听见了,他僵硬地抬起头,像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偶,缓缓爬了起来。
黎危命令道:“拿上卡,开门。”
巴德烈握住权限卡,一步一步地走到门口。他那双仍有寄生虫钻进钻出的眼睛紧紧盯着黎危,手臂机械抬起,将权限卡插入卡槽。
“滴”得一声,门开了。
一阵风吹过,走廊上的废纸文件飘得到处都是,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黎危眼前的一切完全变了样子。
黑暗散去,白晃晃的灯光亮起,实验室不再破败,墙角缝里的蘑菇与苔藓消失不见,变得干净整洁。
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也不是巴德烈,而是一身白大褂的陌生研究员。对方看到他,眼里闪过一抹敬重,非常拘谨地招呼道:“少将,您是想看看我们对水鲎的研究吗?”
侧面的走廊上,尚且没那么稳重的克里小跑着走来:“长官!您真的……”
看到他旁边有人,克里倏地闭嘴,等研究员识趣离开,他才略带激动地开口:“您真的毫无伤地从黑龙山谷回来了!”
一旁的玻璃镜面倒映出黎危的身影,一身军装,面色清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