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相如抬起袖子擦干眼泪,苦涩的笑道:
“老臣曾
()亲眼见过嬴异人,这位秦国质子绝非是胆小鼠辈,他身为一国王孙,质赵时日子过得窘迫,出行时连马车都没有,却能穿戴整齐、闲庭信步的行走在邯郸的街道上,面对王孙贵族们的指指点点和明晃晃的嘲笑也能做到面带微笑的见礼,毫不往心里去,这样的人一看就是心性坚韧,怀有大志向,能伸能屈之辈,怎么可能会是楼昌口中所说的因为害怕遭受到预想中的奚落与嘲笑就提前开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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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段话说得过于急切了,蔺相如话音刚落,再次忍不住低头剧烈咳嗽了起来。
站在其后的内侍忙拍着后背为其顺气。
平阳君赵豹动容,朝着蔺相如作揖道:
“蔺公一生为我赵国倾尽心血,合该保重身体才是啊。”
赵□□虽然很不喜欢听蔺相如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但他还是对这位可歌可颂、心忧国事的老者保留敬意的,遂强压下心中的不耐,也跟着进一步解释道:
“蔺公快别说笑了,战场上若是有两个主将的话,难不成军令也得下两道吗?那么底下的士卒们究竟是听廉颇将军的还是听马服子的呢?”
“寡人也直接给蔺公讲明吧”,赵□□用右手摸了摸自己上唇的短须,笑道,“马服子不愧尽得马服君真传,他继承了马服君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魄以及敏锐的战场嗅觉。”
“西边长平的战事从去年初夏一直拖到冬月,如今过完十月岁竟然又翻了一年,咱们赵军拖不起了,怕是秦军也八成濒临极致了,此刻已经到了两军决战的巅峰,形势急迫当为勇者胜也!”
“马服子在出征前就已经来宫中与寡人详细说了他的作战计划,寡人和马服子相谈甚欢,恨不得引以为知己,秦军那边是年轻新将,王龁有锐意进取之势,那我赵军就也得换敢闯敢打的年轻新将!若像廉颇将军那般,双方年龄差距过大,思想水平也差的太多,老将连对方新将的心思都摸不清楚,怪不得只得缩在壁垒中面对叫阵日日不敢出啊!”
“君上!”蔺相如面露哀伤的急切大喊。
“蔺公不必再言!”
站在上的赵□□,左手背后,右臂伸直严词拒绝。
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滞,赵豹和赵胜兄弟俩忍不住面面相觑,楼昌也视线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恰在这时,身穿红衣的内侍迈着小碎步低眉顺眼的走进来打断了蔺相如和赵□□的沟通。
“君上,李牧君子前来复命。”
“宣李牧觐见。”
赵□□理了理衣袖,双手背后。
“诺。”
内侍再度垂脚步细碎的转身而退。
清晨刚知晓嬴异人私自逃跑时,年轻气盛的赵□□确实是险些肺都气炸了,现在说了一通话,又追忆了一番昔日马服君大败秦军的辉煌战事,
()贬低一番对廉颇的不满,他奇迹的现原先滞留在胸腔中的火气竟然去了大半。
待李牧披着雪花来到殿内,声如洪钟地对着上抱拳道:
“君上,臣已经奉命将嬴异人的家眷押送到了邯郸囹圄内,秦人奸细也已经就地正法,其余赵国、他国之人审讯完毕确定与秦人无关后就释放了。”
赵□□听到这话,满意的笑着颔称赞:
“李卿辛苦了。”
蔺相如见状,明白他是再也不可能阻止廉颇离开战场的事情了,心中悲叹不已,只得强提起精神又说起了别的话。
“君上,老臣觉得既然嬴异人已经逃离了邯郸,那么他的儿子就已经自动变成了新的秦国质子,如今两军交战,纵使您再为不满,也不应该将秦国这个刚刚出生的小质子关进囹圄内。婴幼儿体弱,太容易夭折了。”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小质子没了,秦人得知后,秦军出于气愤必然士气会变得更盛,当初咱们贸贸然接受上党郡就惹怒了秦王,若是他的这个小曾孙再出茬子,老臣担心那位秦王会打着为其小曾孙复仇的旗号,将再度进攻咱国别的城池,须知秦国的武安君白起还在咸阳未曾出动呢。”
“这……”
赵□□闻言浓眉也跟着皱了起来,面露犹豫,心中琢磨:[是啊,白起是秦国的战神,长平之战一打都打了大半年了,秦国都没有动这个大杀器,保不准那老不死的赢稷暗地里就有别的打算呢,不得不防啊。]
平阳君赵豹也顺势从坐席上站起来,跟着朝上作揖道:
“君上,臣认为蔺公此话有理,那小质子昨日才刚出生,若是真的在囹圄内出个好歹,其余诸国闻言怕是也会对咱们赵国口诛笔伐,骂咱们连个小婴儿都容纳不了,以后他国哪还敢派质子前来我国呢?”
“是啊,君上,臣也附议!”楼昌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