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一左一右的骑在他的两边。
他边走边细细观察着周遭的一切,别看他穿来大半个月了,可他连贵族官员们生活的小北城都没去过,只来过两次王城,其余时间都猫在家里。
看着车队出了王城后,路边的房子就越来越矮、越来越简陋,待到走出邯郸城后,他看到城外的景象,惊讶极了。
只见道路两侧尽是面黄肌瘦的庶民们,有的庶民瘦的两侧脸颊凹陷,脸上的皮肤紧紧贴着骨头,像是中间一点肉都没有。
饥饿的庶民们远远的望着运送粮草的车队,却无一人敢上前,他们当然害怕持戈佩剑的精锐王宫士卒们,可这不是最关键的点,要知道人饿极了,见到粮食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
庶民们没有冲上来喧闹着抢粮,而是静静的目送着粮草远去,是因为前后加起来有六十五万的赵国青壮年男丁不是已经在长平战场上了,就是正在前往战场的路途中。
那一车车的粮草是给他们的父亲、儿子、良人吃的……
因此连连吞咽着口水的饥饿庶民们没有一个想要冲上来抢粮的。
即便赵康平早已猜到了这个时代底层庶民们的生活必然是苦的,但等亲眼看到城外那些庶民们的模样,还是惊得心肝一颤。
若说在大北城瞧见土胚茅草房时,还能评价一句此户的房屋修的很简陋,可在城外,土胚茅草房都是好房子。
放眼四望,许多房子都是一个简陋的茅草窝棚,在几场雪下过后,窝棚坍塌的不计其数。
然而路过的贵族官员们却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
现如今的贵族们似乎天然的和庶民们是两个物种。
如果不是今日赵王心血来潮要出城相送援军的话,绝大多数官员们压根都不会来城外的,寒冷的天气里,住在舒适的大宅子内猫冬不香吗?
前世时,赵康平不是没有吃过苦,他自己也是从穷小子一点点打拼出后来的家业的,但他敢说他上辈子在电视上都没有见过这般穷困潦倒的庶民们!
因为看的投入,赵康平没注意到他坐下的马匹都渐渐往右边挪,逼得虞卿都不得不拍马往前挪了两步,待到马匹走到路边时,马的前蹄一个打滑,突然一个踉跄,赵康平一个不妨身子往右边滑,他一惊,忙手脚并用的夹紧马腹、双臂搂住马脖子,好险没被甩下马去。
“康平先生,您无碍吧!”
跟在赵康平左边的李牧见状忙伸出长长的右臂抓住了赵康平的马绳子。
“没事儿,好像是马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浑身惊出一身冷汗的赵康平在李牧的帮助下重新在马背上坐直身子后,冲着李牧笑了笑,而后拽着缰绳往后瞧,就看到未融化的雪堆中出现了半个人的身子。
赵康平:“!!!”
说是人还不太贴切,那雪地中的东西简直就是个皮包骨头的骷髅架子,皮肤青紫的“骷髅架子”下半身已经没有了,被动物牙齿啃过的牙印在天上阳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
赵康平惊骇的瞪大眼睛,“呕——”的一声就弯腰吐了起来,险些再次从马背上滑下去。
看到赵康平的异常,李牧也困惑的往后望了一眼,迷茫的对着身旁的赵康平询问道:
“康平先生,您怎么了?”
赵康平边吐边指着身后的“骷髅架子”惊悚地喊道:
“牧!牧!你没看到路边的雪堆里有死尸吗?”
赵康平说着都不敢往后望第二眼,李牧听到这话又往后扫视了一眼,脸上无悲无喜,语气淡淡,说出口的话却让赵康平浑身的汗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康平先生不要惊慌,冬日路边有冻死的庶民很常见,咱们往前走,您估计会看到更多死尸的。”
“呕——”
赵康平听到这话,只觉得头皮麻、胃中一酸,再次控制不住的弯腰呕吐了起来。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贵族富户们不到十日的功夫就能征收出百万石粮草,饿成皮包骨头的庶民们却埋尸在路边雪堆中。
“朱门酒肉臭,路由冻死骨。”
亲眼目睹杜甫诗句描写画面的赵康平趴在马背上吐的七荤八素,泪眼汪汪的,整个人从头冷到脚。
自穿越以后,赵康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古老时代往他四肢骨髓里浸透到森森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