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父亲说过的话:“在这个乱世里,始皇本人就象征着统一,象征着周朝分封八百年后华夏终于等来了和平。”
赵岚不禁盯着小婴儿L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花敏锐的感觉到赵姬夫人出去一趟后,情绪变化的很大。
她将吃饱肚子的小公子再度放回了摇篮小床里,转头对着赵岚压低声音地询问道:
“夫人,老爷的身体如何了?”
“没事了,高热已经退了。”
“那就好!”花长松了一口气。
赵岚现在也没有半丝困意了,她招呼着花在坐席上坐下,头一次问起了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原主长到十九岁,一次邯郸城都没出过,虽然从小被主家当成联姻对象养育,但锦衣华服、高枕软卧的幸福生活却是一天都没少过的。
听着赵姬夫人的询问,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讲起,只得说:
“夫人,奴婢觉得现在各诸侯国的庶民们应该都是过得大差不差吧,我们秦国虽然法令严苛了些,秦人们不是种田就是打仗,但已经比孝公之前的老祖宗们日子过得好太多了,平时秦人们只要努力在田里忙活,不说吃饱吧,凛冬之时饿死、冻死在路边的还是少的。”
“楚国位于南边,那地方暖和,庄稼也比其余国家长得好些,想来这个时候有冻死的人,估计也不会太多。”
“齐国在东边有大海,自二十多年前五国伐齐后也没有出现别的战乱,其余诸国大部分时候又都得从齐国买盐巴,齐人整体上是要比别的诸侯国的庶民都有钱的。”
“韩、赵、魏是三晋,气候也都差不多,眼下这三国的处境其实挺相似的,明君们都已经去世了,当政的不是昏君就是庸碌之君,估计庶民们日子过得挺一般的。”
“燕国最靠北,大雪连绵着下,有时候一下都是一膝盖深,自燕昭王去世后,燕国的展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不用想,今岁降雪量这般多,燕国肯定冻死的人极多。”
赵岚听到这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闷闷的,还是那一句话,七雄内都有她家“老祖宗”,现在死的都是“自家人”,不是“外邦人”,只要不是崇洋媚外的没有一个后世人能对眼下“老祖宗们”遭受的苦难闻之不心疼的。
而此刻的赵康平心中更是难受的紧。
一场高烧把他烧的脑子都糊糊涂涂的,平时压在原主潜意识的东西都跑到了显意识层面。
这些尽是不好的感受。
赵康平在梦中瞧见:
【一场蝗灾,蝗虫像是一大片乌云般遮天蔽日的在农田上飞过去,眨眼间眼看着要收获的麦子就变成空杆了,当年赵国生□□,饿殍遍野,百姓换子相食。】
【大灾之后就是大疫,城外有些乡邑里一村一村的死。】
【秦、赵战火不断,十人上战场,归来二三人,还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
这些不好的记忆如水面下的冰山一样,平时原主不去想,赵康平更是没见过。
梦里前世今生的景象交替着呈现,赵康平像个看电影的旁观者,险些都要弄不清楚,他究竟是二十一世纪在镇子上开市、闲来没事就驱车跑到黄河滩钓鱼的快乐老板——赵康平,还是战国时代在邯郸城有个小食肆和小医馆靠着主家的庇护才能勉强于乱世中苟活下来的唯唯诺诺赵康平。
两辈子的记忆在飞打乱重组。
安锦秀感到手中的大手颤,瞥见正在经历快眼动睡眠阶段(做梦)的赵康平,忍不住出声喊道:
“老赵!老赵!”
妻子的声音朦朦胧胧从远方传进耳朵里,赵康平猛的睁开眼睛,噩梦般的内容也在他脑海中如退潮的海水般快退下去。
赵康平满头大汗的坐起来,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对着坐在床边的妻子嗓音沙哑地询问道:
“媳妇儿L,我这是怎么了?”
安锦秀抬起右手摸了摸赵康平的额头,眼圈泛红地说道:
“你还问怎么了?咱们一家人同担当、共进退,你心里有事就给我说呗,你把难受的事情全都憋在心里,我问你你也不讲,硬生生的憋出一场高烧来,瞧你出息的,半夜把一家子都折腾起来,要是草药不起作用,我瞧你就烧死算了!”
说到最后,安锦秀再也憋不住了,趴到丈夫怀中就大哭了起来。
空间三楼进不去,没有后世退烧药,她能不怕吗?
看着自己媳妇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赵康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又是觉得好笑,又觉得自个儿L像是真的理亏似的,他用大手轻轻拍着媳妇儿L的后背安哄道:
“安老师,行了,行了,是我赵老板的错行了吧?以后有啥事儿L都给你商量着来,你不想听也絮絮叨叨地给你讲,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