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喜极而昏的应侯被太医令给一碗草药灌下肚,掐着人中掐醒后,躺在软榻上的秦王稷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瞧见老父亲醒了,太子柱忙凑上前一脸担忧地询问道:
“父王,您感觉如何了?”
“寡人无碍。”
秦王稷的目光在胖儿子的脸上一扫而过,又飞快的瞥过孙子,随后落在武安君和应侯二人脸上。
他按着软榻坐起身子,左手抓着白起,右手抓着范雎,凤眸极其明亮,声音难掩激动地说道:
“武安君,范叔,康平先生已经一语道明白未来的天下形势了!一统!寡人想要一统天下!武安君和范叔可愿意辅佐寡人完成这项伟业!”
应侯瞧着自家君上野心勃勃的凤眸,满脸为难地叹息道:
“君上,臣自然也是打心眼里想要看到您能够覆灭六国,统一天下的。可惜现在的时机尚不成熟,东边的齐国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生战事了,齐国的实力并不弱于我秦国多少,楚国虽然被武安君打得再次迁都了,可若是想要覆灭楚国也是很不容易的,更别提赵国此次经历长平之战后存活下来的青壮年也有不少,还有康平先生、信陵君坐镇邯郸,秦国的实力虽然强悍,但是还没有强悍到能覆灭一个诸侯国的地步。”
听到应侯这话,大魔王不由嘴唇紧抿,只感觉心在滴血,瞥见旁边的儿子和孙子,更是胸腔中窜起一股子怒火,他当即抬起双腿,“砰砰”两脚下去,一脚一个就把围在软榻前的不成器儿子与不肖孙子给踹翻在地,甩动了一下宽大的黑色袖子,用右手指着仰躺在地上的父子俩大声地咆哮道:
“嬴柱!嬴子楚!康平先生这样的大才原本应该是要为寡人效力的啊!”
“寡人一想到这般能一语道破未来局势的大才此刻竟然住在邯郸,被赵丹那样的笨蛋收到门下了,寡人就恨得牙痒痒!夜不能寐啊!”
冷不丁被踹翻在地的太子父子俩闻言忙惶恐地从地板上爬起来,朝着软榻俯身大拜,额头紧贴着木地板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秦王稷咬了咬牙,又将视线收回来,如同昏迷前一般,紧紧地拉着武安君的左袖,蹙着斑白的眉头认真地询问道:
“武安君,寡人想要等今岁秋收结束后就再次举兵进攻邯郸,威胁赵丹让他用康平先生一家来换取停战议和,你可能为寡人领兵作战顺利迎回康平先生?”
武安君抿唇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实诚地回答道:
“君上,正如应侯刚才所言如今不是一统天下的时机一样,现在也不是进攻邯郸的好时机,魏国的信陵君客居在邯郸,康平先生也正在大力推广他家的食肆,赵国人现在的士气很高,氛围也很积极向上,我秦国若秋收后前去攻打,魏国必定会出兵援助,倒是我秦军远程作战不占优势,赵人会拼死保护他们的都城,邯郸之战,秦军只会失败不会胜利!还请君上三思啊!”
如今的秦王稷远远不像另一时空中的他一样在长平之战后被韩
、赵欺骗大怒在邯郸之战中打红眼,从而丧失理智,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应侯说的话很中肯,武安君讲的话也是事实。
他松开武安君的袖子,伸手扶额,语气满是怅然地叹息道:
“难道上天注定寡人就不能完成统一天下,覆灭六国的伟业吗?”
看着自家君上满脸郁闷的模样,应侯、武安君等人心中也很是不好受,明明能看到天大的功绩却偏偏完不成,这岂不是在毛驴面前吊了一个美味果子,只能看,摸不着,更吃不着!对于心中有强烈野心的君臣们来讲,这简直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应侯不忍心地拱手劝慰道:
“君上,现如今天下局势纷乱,唯有您是最英明的君主,我们秦国的实力也是最强的,臣相信六国已经存活不了多少年了,未来统一天下的国君势必乃是我们秦君!”
秦王稷听到这话,不由扯了扯嘴角,指着那趴在地板上的父子俩,嘴上讥讽道:
“范叔,寡人同你的想法一样,寡人也坚信未来唯有我们秦王一脉能成为这天下之主。”
“可惜啊,寡人或许是看不到秦国覆灭六国那一日了。”
“呵——连寡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觉得指望寡人这废物一样的儿子与废物一样的孙子有用吗?”
“废物”一号太子柱听到老父亲嫌弃的话语,不由满脸委屈的眨了眨眼睛,但心里却不觉得老父亲说的话有错,嗯,他很有自知之明,他覆灭不了六国,保不准他连他老父亲都活不过。
“废物”二号嬴子楚虽然也是趴在地板上,连头都不敢抬,但他的一双凤眸却极其亮,里面尽是熊熊能燎原的野心,他与自己父亲的想法不同。
大父老了,父亲也老了,而他正值青壮!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只要能让他顺利继位,他绝不相信等到他成为秦君之后秦国的实力还不能覆灭六国?!一统天下这个伟业,他嬴子楚势必要努力完成!
应侯听到自家君上惆怅的话语,也不由轻叹了一声,君上八成瞧不见统一天下的盛景,他估计在有生之年也是看不到的。
实诚的武安君则干巴巴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