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们已经走到很偏僻的区域了,连练习的乐声都断断续续,难以察觉。究竟是谁会在这时候跑来这里?三个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盯着门,做贼似的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所幸声音路过了门口,最终落到隔间去了。有人急促地推开房门,大声说道:
“我都说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你小声点。生怕大家都听不到还是怎么……”
他们一下就听出来,第一个尖锐的女声属于商。而第二个稳重而无奈的,是角的声音。
羽贴着墙慢慢蹲下去,同时嘴里小声嚷着:“他们怎么也藏到这边说话了……”
莫惟明与梧惠在羽的头上对视一眼,彼此点头示意。他们一言不,谨慎地听着。
“师父是一个人去开的会。她刚回来,就带着大师姐急匆匆出去找虞家人。她们肯定不会告诉徵,他绝对会抗议的。现在他随凉月老师出门去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可一定要瞒住了,绝不能让他听到一点儿风声。”
“……我知道。虞氏一致是舆论的中心,负面的揣测层出不穷。若让人们知道,霏云轩的掌事者与他们有所接触,确实会对我们的声誉造成不好的影响。但只一夜间,师父就做出这个决定,那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我们即便瞒住外人,也不一定瞒得住同门的师兄弟。”
“我当然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反对过师父?她的一切决定,我从来都是支持的。只是我觉得,这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徵知道。能拖则拖,越晚越好。你也不想大家吵得鸡飞狗跳吧?虽然不知道她们的理由,但我肯定会向着师父说话的。”
“我当然不喜欢一家人吵起来。可正因为是一家人,便更应该趁早告诉他。”
“谁跟他一家人?一家人还总让我难堪。多少次了,我帮着师父说话,他当众挑刺,让我下不来台。我才不承认跟这种人是一家人。而且你看,师父她们也没告诉他啊。”
“就算你不承认,我们终归是吃一口锅里的饭。唉……不要生气了。面子上的事,是他不妥,我去教训他便是。在霏云轩,没有什么谁对谁错,所有的争执都不过是家人的小打小闹。师父她们没说,可能只是走得急,来不及找他。家里是不会有秘密的,哪一次的事,师父不是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唉!你以为我爱跟他吵架呀。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我们都知道,师姐您是刀子嘴豆腐心。虽常与徵师弟拌嘴,实则还是关切。只是每一次让下面的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净说些我们不团结的闲话。您呢,还是多注意吧。”
“谁关切他了,切!你怎么不给他说,反而管到你师姐的头上?当然了……我也知道,他这个性子就是直来直去的。再怎么说,他也算为了大家好,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有时候他在别的地方有话直说,替我们解决了不少麻烦,我倒是挺欣赏的。你就总是兜兜转转,想着谁都不要得罪,最后谁也不落得好!有时候,我都想问你胳膊肘朝哪儿拐呢。”
“就是他在外人面前也这么……这么耿直,才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哪次不是大师姐和我去善后,疏通关系。告诉您了,也只会笑他活该。”
“什么呀,都是宫不让告诉我,非说我会让场面更乱。我可从来没想把麻烦都推给你俩。我不也跟着擦过屁股吗?就拿上回有人闹事来说,师姐不在,不就是我出面主持公道吗?”
“您那是主持公道吗……是跟着徵师弟一起和他们吵架,还差点打起来。您二位一闹,我一个人谁也拉不住。最后还不是羽师妹报的警。唉。”
“别瞎说,我心里有数。你看吧,外人面前,只要咱们占理,就算是徵我也会帮他。”商的语气一顿,“也不是帮他一个,我是说,我就帮有理的,这才算顾全大局。”
“您的理,也仅限于霏云轩的理了。”
“对啊,家人在哪儿,理就在哪儿。师父在家,理就在家。”
商的语气是如此理直气壮。听他们这么一唱一和,梧惠有点想笑。看一眼莫惟明,他更是压不住嘴角。但羽还贴着墙,一本正经地听着。她只能紧闭着嘴,努力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羽没有猜错,她们的确去找了另一位星徒。可为什么是天权卿?想起九方泽板着的死人脸,他们不觉得他会敞开大门,对两位来宾进行招待。也许他们私底下已有过无数次往来,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但听对话,虞家大院又像是他们第一次拜访。
“徵有说过,为什么凉月君要和极月君见面吗?最近的消息,都只是给我们说个结果,并不明说是为什么……他不是说,自己不再管我们的事了吗?”
“不知道。”角叹了口气,“大概,等徵回来了,就会告诉我们了。”
“极月老师总不愿意见我们。可是,当年明明是他指引师父找到我们。他还亲自指点过徵和羽,教他们弹琴。如今突然闹成这样,师父也不愿与我们细说。”
“凉月老师应该没有骗我们。他说,是因为……”
“不。”商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她没有变过。我知道,你们私底下也都说,师父变了很多。可是我和其他弟子,背地都不觉得她有什么改变,我也这么觉得。可能有时候,她确实表现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但那也是因为审时度势的需要。这么多年,她连衣服都不曾换过几件,怎么就说她变了呢?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