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迫陷入无边的混沌,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丸鳞隐约觉得自己被迫拔地而起,一爪挥向眼前的玩家们,他们躲闪不及,顿时被拍成了肉酱。
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想攻击别人!
丸鳞潜意识深处出这样的呐喊,但他的意识却像是被囚禁在一个壳子里,无法求救,无法逃离,甚至无法做自我了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游戏中收割玩家的生命,他却无能为力,这无异于最大的折磨。
丸鳞最开始仍保有少量的自我意识,然而这所剩不多的自我意识也在渐渐消散,他好像被迫僵化成了一串串代码,只能执行指令。
久绛皱起眉:“所以他们把你抓过去,是让你做游戏里的大反派?神经病啊,用aI生成一个反派不是更方便更便宜吗?把大活妖弄成代码岂不是倒反天罡。”
丸鳞有点无奈:“我当时根本没法思考到这一层,每时每刻都浑浑噩噩的,直到——”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
丸鳞在混沌中听到支离破碎的人声,像窃窃私语,又像灵魂的痛苦呻吟。
丸鳞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捏开了嘴,这些碎鱼般的声音被猛地灌入他的意识!他顿时被数不清的碎片淹没。
哭喊、迷茫、憎恨、欢乐、家人、爱、金钱、欲望、土黄色的天、霓虹闪烁的高楼、断裂的电线、装载便宜义体导致的伤口溃烂、因为欠债被迫搬出屋子、在拥挤的轻轨里偷摸了陌生人的钱、因为孩子生病而在神仙殿前跪了三天三夜……
雪片般的破碎片段被强行“喂”给丸鳞,无数陌生人的情绪倾覆而下,排山倒海,充斥着他。
这些陌生人其实并不太陌生,都是游戏里玩家的脸。
听到这里,久绛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所以这些是玩家们的……记忆?”
丸鳞慢慢道:“最开始是记忆,后来系统被训练得越来越强大,大概也能蚕食一部分人的精神本身。”
“游戏后遗症……或许和这个有关。”唐臾若有所思,“如果在游戏里参与度过高,不论是被盗取记忆或精神,还是被游戏情节影响太深,都可能造成现实世界里的精神紊乱。”
危雁迟推测道:“玩家们通过脑机接口连入游戏,同意了用户条款,于是大部分表层的记忆与信息都暴露在服务器之下,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被盗取了小片的人生,被用来喂养半妖半机械的游戏系统。”
唐
臾用足尖踩了踩脚边危雁迟的膝盖,问他:“还记得秘境寻宝的圣君庆典吗?很多玩家被捆在祭坛中央,慢慢融化在大阵里,恐怕就是送去给丸鳞吃的。”
危雁迟点点头:“恐怕就是。”
丸鳞捂住胸口:“师尊,别提了……”
他几乎不能回想那种感觉,像是被迫吞咽残肢碎片。即使醒来后,被迫作为系统的记忆并不算深刻,但是那种感觉深深印在了他的潜意识里。
现在丸鳞冷不丁看到人脸、听到人声都会感到心悸。
“幽,给孩子倒杯水。”唐臾温声吩咐,顺便替丸鳞顺了顺后背。
uvu端来一杯水,丸鳞小口小口地喝了,还是愁眉苦脸的,仿佛喝的是中药。
久绛皱着眉:“不对啊,为什么要用玩家喂给游戏系统?这事儿对玩家身体有伤害、要大费周章抓妖怪来当系统、又没有提升游戏体验,也没法赚更多钱。这种吃力不讨好,百害无一利的行为,资本家们没必要做啊!”
“除非他们有别的目的。”危雁迟淡道。
唐臾慢慢吐出一个词:“入侵深脑……我听到金公子哥提过好几次。”
用广大游戏玩家作为资源、捕获妖兽和代码结合成为系统核心、给系统喂养人类记忆或精神以提升系统能力,到一定强大的地步,系统或许就能学会如何潜入幽微复杂的人心,这是千万年来最大的黑匣子。
“入侵深脑,恐怕就能完全占据和控制一个人的心神。”危雁迟略有不解,“但这样又能如何。”
唐臾猜测道:“可以作为武器。”
下半句话唐臾没说出来,如果真是在研究武器,那是用来对付谁的?什么时候会用?
徒弟们打了个寒噤。
唐臾把在靡宫里的见闻大致说了一遍:“我听到他们说,丸鳞只是失败品之一,靡宫的实验室里还有不少别的妖怪,我当时没有能力救出来。”
危雁迟补充道:“靡宫只是一个高端娱乐场所,在娱乐场所里建的实验室显然不会是多么机密的地方。肯定还有更多妖,甚至别的东西在被实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