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坐在副驾,听到这话目光落在江乌月的脚踝上,沉默几秒,点头:“确实不太方便,那乌月你留下吧,今天孟茜主持,我们走。”
听到这话,江乌月张了张嘴,却没出声音来。
她的脚根本不碍事,只要不剧烈运动,走路时没问题的。
但主编明摆着要抬举孟茜。
采访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尾气。
江乌月低头看了眼亮屏的手机,是一条入职短信。
思忖片刻,她转身快步走进电视台大楼。
之前有匿名爆料人举报,有人以建筑承包商身份在临溪村施工,施工围挡过实际施工面积,约莫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
爆料人现他们在围挡内部非法挖矿石层,每个坑口有五六米深,明面上说是以清理河道淤泥,改良土壤,实际上是卡车白天黑夜源源不断进出挖沙送沙,盗采河沙。
而民法典规定:山川矿藏属于国家。
江乌月已经观察这个违法施工单位一个多月,基本摸清了对方的挖沙送沙规律,只要拍到确凿证据,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破。
只不过他们非常狡猾,十里之外就有人蹲守,一有情况就有人暗地里通风报信,很难抓他个现行。
爆料人前些天告诉江乌月,他们的磅房需要一个记秤的会计,工作很简单,过磅,开单。
江乌月把自己的信息伪装了一下过去,就在刚刚,收到了入职提醒。
“你确定要去吗?这个事其实让警察来也是一样的,我们去暗访,太危险,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人,万一动粗……”讲话的人时江乌月的同事,怀孕四个月,不适合出外勤,跟江乌月在单位留守。
江乌月笑着把准备好的录音笔放进包里,耳钉样式的针孔摄像头被她插进耳洞。
“没事儿,爆料人说磅房除了进出的卡车,没什么人过去巡逻,我拍完就撤,不会引起注意。”
“那我把车子开到工厂后门隐蔽处,你随时打电话,有什么问题,我报警!”
第二天。
江乌月以大学实习生的身份,成功进入临溪村施工单位。
第一日,江乌月不动声色,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在磅房过称开单。
因为卡车司机是按拉沙的吨位结算,有些司机师傅想投机取巧,会贿赂她给自己多开几吨甚至几车的单子。
江乌月趁机跟他们套近乎,打听了不少事。
比如施工老板姓雷,这些车在里面进进出出是在挖水晶。
“
就是那个芯片,叫什么硅。”
“那玩意可值钱了,一吨就小几十万!”
江乌月摸到裤袋里的录音笔,手心汗。
“我还没见过挖沙呢,可以进去看看吗?”江乌月尽量让自己眼神澄净,表情单纯。
“想去就去呗,又没人管你,别拿手机进去就行,这里进出不让带任何电子设备,怕有人偷拍给警察报信,领导明令禁止,抓到就打死!”
司机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黑瘦,眼窝深,说话热情。
大概是在这里赚得多,每次他开车进出,总是唱着悠长激昂的老歌,目光柔和,对生活充满希望。
江乌月在磅房摸排了两天,大家都这个新来的大学生颇为信任,也很照顾她,专门给她安排了员工宿舍,单人间,公共卫浴。
第三天傍晚,暮色四合,狂风骤雨毫无预料地席卷临溪村,压城的黑云盖在头顶,像上帝打翻了墨水。
豆大的雨滴砸在磅房玻璃窗上,淅淅沥沥的震耳欲聋。
远处一颗大榆树被邪风裹挟,时不时传来树枝折断声、
极端的天气导致停工,进出的卡车余下最后一波。
江乌月装着肚子疼,披上一件牛津布雨衣,冲进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