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缘缘心里嘀咕,纳闷儿——刘执在外头行事一向沉稳,今日怎么突然冒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虽说她家一向都是别人“盯着不放心”的对象,但她相信,那都是别人多心,她家绝对没其他心思。
好在这只是一个民间的戏场子,别人不知前因后果,也没那么关心国家大事,可能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要是在其他场合不小心置气说出这种话,让有心人听去了那还了得?那不跟熹妃一样祸从口出了么!
她寻思着回头看完戏得好好说说刘执,明明平时“懂事”得很,怎么突然犯轴了?就听刘执压着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爹和大哥……都很辛苦,不值得。”
说到最后,那声音轻得像从天边飘过来的,路缘缘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真心实意被辜负的滋味儿,她没经历过,但想来也是不会好受,只得道,“你又不是他们,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的,再说他们又不是为了哄你二叔高兴,而是为了天下的百姓奔波,怎么就不值了。”
刘执便笑了,俏皮地一吐舌头,“是啊,他们真是为了‘大业’,不顾家人的感情了。”
“那也是我方才说的那种真正的‘大业’,不是虚头巴脑儿的,咱们作为家属还得上赶子帮忙的那种!”
“那可不敢帮啊!”
刘执笑道,“要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
路缘缘皱眉瞪着她——唉,这说来说去都是个死局,她爹跟她大哥呢,不帮忙吧,是闲散窝囊废、白吃格局小;帮忙吧,又是久伴君侧,恐生异心。
她只得叉腰气道,“株吧!抄吧!我倒要看你二叔有没有那个能耐,抄不抄他自己!”
刘执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再说这些政治话题,拉着她在空桌边坐下。
伙计见路缘缘鼓囊个脸,还以为她对这位置不满意,怕她一气之下再走了,那他还上哪儿赚钱去?忙讪笑道,“两位小姐,您看这儿块视线咋样?要觉得不好,那边还有两个空桌儿,不过……”
路缘缘本来觉着这儿还挺好的,见伙计这么欲言又止的,好信儿的劲儿又上来了,“不过怎么?”
“不过那边是个大官儿。”
伙计摆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咱坐那头倒是可以,就是要小心点儿,说话啥的小点声,别惹到人家了。”
路缘缘一听就冷哼了一声,“大官了不起?我们连说话都不成了?你可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儿!”
伙计一脸委屈,摊手,“喔哟,天地良心!两位小姐,我是为了您们二位好,好心提醒一下罢了,要不小心惊扰了大官,咱们两个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的,还不得吃亏么!”
刘执倒是对那位“跋扈”的官员很感兴趣,“是哪位大官?架子这么大?”
一人落座,他两边的桌还都不能用了!
伙计拿手捂了嘴,鬼鬼祟祟道,“还能有谁,就是咱临安最大的官儿,知府大人——贾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