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常安的眉眼变得阴狠。
一个将他当做蝼蚁的人,将他当成娼妓般侮辱的人,将他当做弃子的人。
这样的人,这样的一个人!
留着也无用,不如清理了干净。
之后几日,沈常安照常喝药进食,每到黄昏便散步至狼圈。
日日如此,看着他的将士逐渐习惯,时间一久,便也随之懈怠。
他在狼圈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将士们不再习惯性地把目光投注到他身上,他才悄无声息地走到狼圈之外,拿出一支阿古勒帮他修补过的玉簪。
这玉簪通体白色,将其从修补的端口处折断,翻个身,便是伽兰用来训练信鸟的声哨。
沈常安拿着玉哨摩挲了会儿,躲在暗处,将玉哨抵在唇边轻声吹响。
许是这玉簪断过,吹出的声音不怎么清亮,一连吹了十几下,才见一只与西麟信鸟模样差不多的猎鹰朝着他飞来。
猎鹰在他头顶绕了两圈,扑腾着翅膀在附近的竹竿上落停。
沈常安深吸口气,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将一只塞了密令的小竹筒绑在猎鹰脚上。
随即挥挥手,赶在看守他的将士找到他前,将猎鹰驱赶。
一个月后,伽兰起兵的烽火令如期地传到了西麟。
阿古勒与草原三十部联手整装待,临行前,终于还是决定来找沈常安。
此一战生死难料,或许再见时已是永别。
阿古勒把一只雕刻精致的木盒放到沈常安床头,而后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坐在床边。
他的手始终放在那巴掌大的木盒上,对侧躺着背对他的沈常安沉声道:“若是我死了,劳烦你帮我做件事。”
“我要找的那个人他住在伽兰,盒子里,是我与他唯一的信物。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记得他说话时,总是一副自信又神采飞扬的模样。”
提到心里的那个人,阿古勒的面颊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你帮我找到他,就说,当年之约,我从未忘记。”
沈常安拧着眉宇,只觉得胸腔里好似有团烈火灼烧:“无名无姓,我如何去找?”阿古勒轻笑。
“沈常安,那个人若是忘了我。”他转而松开盒子,看向沈常安的脊背:“你别忘了我。”
沈常安握紧拳头,直等到阿古勒起身离开,才吃力地坐起来。
阿古勒坐过的地方还留有温热,营帐的门帘没有搭上钩子,被寒风吹得来回翻飞。
他喘了口气,木讷地靠坐着。
阿古勒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就连巫医也一同随行。
军营里只剩下饲妇、残兵和一些战狼幼崽,整个草原都好似变成了空壳,留下的多是女人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