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安言垂下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像是等待着谢闻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还是跟十年之前一样,无限度地包容小皇帝。
两指抬起宿安言的下巴,被风雪侵染过的清冷眸子浮上一些茫然,之后,宿安言才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妥当,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谢闻分出来的另一只手攥住了衣领。
宿安言一抖,无论如何,小皇帝对他做这样的动作,都算是过了。
“陛下……”宿安言艰难道:“陛下想要做什么?”
“我是皇叔看着长大的,皇叔难道不相信,我有本事处理好这件事?”谢闻反问,语气里带着不满。
温热的手指贴在宿安言的后颈上,这样熟悉的触感提醒着宿安言什么,他看着小皇帝长大,私下里,也对小皇帝多有照顾。
但现在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小皇帝之前没有他高,如今宽阔的肩膀却可以挡住他整个人。
小皇帝比他更适合在朝堂上,那欲来的风雨,小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
难道小皇帝真的长大了?
他完成了先帝的嘱托,是时候可以放手了?
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感觉,宿安言清了清嗓子,对着谢闻行礼,礼数周全之后,他才缓缓道:“陛下乃人中龙凤,朝堂到了陛下的手上,必当焕然一新。”
而他是时候,退场了。
听宿安言说的这么正式,谢闻有些想笑,那些弯弯绕绕到了最后,都化作了一句:“皇叔相信我就好。”
宿安言这才敏锐地注意到,谢闻忘了自己的自称,他身为皇帝,这江山的主人,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在人臣面前,忘了自己身份的象征。
这根本不妥当。
“皇叔说的有理,”谢闻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可我想这样。”
谢闻坚持,宿安言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只是他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之间不是帝王与臣子,而仍旧是皇叔与侄子。
皇室的无情并没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造成影响,但……
这是十分僭越的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就被宿安言迅否定了。
“陛下,”齐明在殿外道:“张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
张太医是来给宿安言诊脉的。
诊完之后,张太医道:“陛下,摄政王的风寒,已经快要好了。”
他心中有些犹豫,要是摄政王的风寒好了,陛下是不是又要将摄政王再关进暗牢里?
到时候,摄政王还会有命在吗?
他考虑良久,终究本着医者的本分说了一句:“摄政王不能再受寒,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谢闻颔:“知道了。”
这怎么都不像是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张太医也没办法,他已经尽力了。
张太医出去之前,谢闻向他要了一些涂抹的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