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的一下狠狠拍向石桌,下一瞬一群刀斧手从山石林木间鱼贯而来,将整座亭子围在了中央。原先倒酒的护卫腰间寒光一闪,软剑灵蛇般攀缠上来,逼在颈上要害处。
任伯不动如山,仍淡定地坐在桌边,视眼前刀斧寒芒和颈间利刃如无物,“看来尊驾今夜是不打算放老朽离去了。”
高炎定道:“正是。”
任伯道:“可笑,高玄正的嫡孙竟要取老朽的性命!”
高炎定听他提及祖父,狐疑地打量他,“你认识我祖父?”
任伯并不回答,只嘲讽道:“枉他高玄正一代名儒,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子孙后辈竟是个畜生,强逼良民,色胆包天!你摸摸你脑袋上的王冠,可对得起你高家历来积攒的名声!”
想到对方用那般折辱人的方式作践宸王,任伯恨意滔天,继续骂道:“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猪狗不如的东西!”
“大胆!休要胡言乱语!”潘吉气不过他出言无状,抬手就要给他好看。
“住手!”高炎定挥退潘吉,不怒反笑,“你骂我是禽兽,那天授帝这昏君又是什么?他的心思不见得比我光明多少!他比我更龌龊!更无耻!”
任伯大惊,以为高炎定也知道了宸王的身份,清楚那些被粉饰的腌臜,“你从何处得知的?”宸王自不会主动吐露真相,那高炎定又是怎么知道的?是否还有别的人也知道了这事?
高炎定一听这话,越肯定任伯是天授帝的人,是得知明景宸未死特意来抓他回京复命的。他恨得牙痒痒,觉得那老泥鳅真是死不足惜,害了明景宸一次还不够,竟还处心积虑地要害他第二次。
他怒而站起,朝亭外刀斧手挥手下令,“来人!将此贼拿下!”
话音方落,刀斧手并潘吉一道出手,然而任伯也不会束手待毙,同一时刻,他将桌布一扬一扫,暂且挡住了侧旁潘吉的软剑。接着只见他手中双锏照着高炎定面门刷刷使出,先是一招左右封击,高炎定立马闪避后退。
见一击未中,任伯一锏将碍事的石桌劈成两半,然后迅猛逼上前去,一招秦王鞭石当头压下。
潘吉见他攻势猛烈,恐他伤到高炎定,立马再次欺身而上,瞬间三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帘幕横飞,竟一时让那些刀斧手无从着手,只能形成一个圈将三人包围在其中,静待擒贼的时机。
任伯自知自己敌不过他二人联手,索性只一味针对高炎定,想要来一出前贼先擒王。
他双锏频出,对着高炎定招招狠辣致命,可高炎定也不是吃素的,短刀格挡开双锏,一旁的潘吉趁势出剑,因先前高炎定叮嘱过要留活口,便只朝对方膝弯处刺去。
任伯闷哼一声,腿一软,膝弯上血流如注。
高炎定又一刀砍伤了他手臂,双锏哐啷掉在地上滚到了柱子边,潘吉又一脚踢在他腿上迫他下跪,然后踩住他背脊以免他再暴起反击。
任伯啐了一口,恨声道:“好!好!好!今夜老朽便将脑袋留在这儿,去了地府也要找他高玄正好好评评理!”
高炎定收刀入鞘,笑道:“老翁,只要你说出随你一同来曲姑的同伙如今躲在何处,我便不杀你。”
“你做梦!”
高炎定本就耐心有限,见他冥顽不灵,便歇了从他口中套话的心思。暗道那帮人受了伤应该走不远,大不了多费些人力时间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放走一个,也是存心要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任伯一样嘴硬。
“既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你请上路罢。潘吉,动手!”
潘吉应了一声,软剑贴在任伯颈间大动脉处,因为剑刃太过锋锐,甫一贴近,就在皮肉上划出一道血线。
任伯闭了眼,准备慷慨赴死。
谁知未等潘吉动手,亭子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高炎定!住手!”
高炎定一愣,神情瞬间慌乱了起来,他给潘吉使了个眼色,然后越众而出跑至亭外,一把拦住明景宸,“你怎么穿得如此淡薄就跑了出来,冻到了可如何是好。”说着就要脱下外衣给他穿。
明景宸打落他的手,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绯色,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或者是白日里那瘙痒症还未好全,眼睛也红彤彤的,微微肿起,像是刚哭过,此刻目怒圆睁,没有半分好脸色,“让开!”
高炎定软语哄道:“大冷的天,快同我回去,若是病上加病就难办了。”
明景宸却不吃他这一套,仍疾言厉色道:“你让还是不让!”此时他身后追来一队亲卫,见到高炎定在此,一个个跪下请罪。
高炎定正在气头上,对着心上人尚且能忍住脾气,可这帮办事不力的属下显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他怒斥道:“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明景宸冷笑道:“高炎定,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