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您又要旧话重提了么?”高炎定以为谭妃仍想拿娶妻生子的话来开导自己,就有些提不起劲来。
谭妃心里惦记着明景宸昨日说的话,又清楚对方必然不会在高炎定面前主动提起此事,但高炎定的心思她岂能不知。若真要与景公子结褵,他必定会弄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就看他那个护食的样子,恐怕是不愿让心上人顶着别人的名头与自己成婚的。
想到这,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是我非要煞风景和你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再者,你不爱听,也不是因为你生我的气,而是你知道这话不假,就是摆在眼前的问题,这个大嫂没说错罢?”
“您想说什么?”
谭妃道:“炎定,你如果信得过我,信得过谭家,你就去与婳若成亲罢。”
“什么!”高炎定神色一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谭妃怕他误会只能继续道:“你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与你成亲的是谭婳若,你懂么?”她特意在“谭婳若”这个名字上加重了语调,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高炎定不是蠢人,很快明白过来,果然不出谭妃所料,他倏地站了起来,立马拒绝了这个荒谬的提议,“不行!我不同意!”
“大嫂,您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他给你出的主意?你们昨日谈了一下午就为了这个?”
谭妃没想到自己不过略开了个头就被对方识破了,这两人果然心意相通,彼此了解,也不知将来他二人究竟是怎样的结果。
她想到明景宸给他俩设定好的结局,不禁有些黯然,怀疑高炎定现下的一腔热忱真能在短短两三年后冷却下来么?
若真是如此,那这人世间的情未免太脆弱异变了,令人觉得齿冷。
谭妃让他先坐下,然后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要的就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与他在一块儿,你不愿意他受一点委屈。但你可曾想过,景公子不是女子,他现在究竟是不是真的需要你把你心底里的喜爱公之于众,让他暴露在人前?”
高炎定神情龟裂开来,“您……您什么意思?您是觉得他并不是真心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谭妃心里一阵后怕,连忙解释道,“自古女子看重名分,但景公子是男子,他未必在乎这些。况且世上多的是卑劣无耻、沽名钓誉的小人,一旦让他们知道了你与景公子的关系,他们会一拥而上地攻讦你不说,更会把景公子至于舆论的泥潭中。你难道就忍心让他那样光风霁月的人物受那等人不堪入耳的言语污蔑?你待他赤诚不假,但你这样做却会害了他。”
“你要知道,人言可畏。景公子不是你,别人或许会因为你的权势地位有所忌惮不敢说得太难听,但他呢?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依附于你的人,会有怎样难听污秽的话你能想得到么?炎定,你还没走到那个位置,你还不是天下共主,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辖制天下人。所以你不该操之过急,你若为了他好,为了你们将来好,你就该好好把我这话听进去,仔仔细细想一想。”
谭妃见他面露惶然就知道他八成是听进去了,不过现下不可操之过急,还得给他些时间考虑,便道:“眼下婳若的奶母还在府里住着等候传唤,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你回去思量好后再来回我。你若应了,我就去回谭家人,人和东西也该着手准备起来了。”
临走前,高炎定忍不住又问了句:“大嫂,您怎么又能接受我跟他的事了?昨日他还和您说了别的什么没有?”
谭妃笑道:“你何不去问他?我只惦记着这一件大事,旁的小事倒是记不得了。何况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能想通的呢?”
如此高炎定只好作罢与之告退。
谭妃的话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离开褚玉苑后他直接去了听雪堂,刚到屋门口,就见珠云正端着早膳从里头出来。
高炎定问她:“怎么这个点才吃?待会儿午膳又要用不下了。”
珠云还未回答,屋里就传来明景宸的声音,“是我起晚了,我原本还不想用,只等午膳的时候再吃,还是她们劝着我用了点呢,你别站在门外啰嗦了,还不快进来。”
高炎定走进去坐在他身旁,笑道:“是我不对,昨夜走得太迟,害你没睡够觉。怎样?现在还困么?等吃了午膳再多睡会儿。”
明景宸要给他斟茶,“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高炎定笑着拦了下来,道:“茶就不喝了,早起吃了一碗粥,又在大嫂那边喝了两盏茶,肚子里汤汤水水的撑得慌。”
明景宸听后笑了笑不说话。
高炎定心里有事要说,清楚有旁人在未必能套出眼前这人的真心话,便让梅姑几人先出去,然后又往他身边挨近了些。
明景宸皱眉,朝后躲,“你坐着别动,再乱动就把你赶出去。”
高炎定脸皮比城墙还厚,反而笑嘻嘻地又凑过去,“怎么现在倒不好意思了?昨日在大嫂面前你可说得多么理直气壮,让我想想,你都说了什么来着。”
明景宸脸色一白又一红,料到是谭妃按捺不住将事情告诉给了他,但想来对方是个极有分寸的人,那些不该现在就让高炎定知道的话应当不曾透露半个字,想到这心里也就踏实了些。
高炎定见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自己,便知道他心里有鬼,就佯怒道:“大嫂可什么都告诉我了,有人在她面前没羞没臊的,怎么到了我面前就成了个闷葫芦?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明景宸耳根子红了大半,急忙走到窗边透气,高炎定紧跟在他身后,故意道:“有人要与我结共白,景沉你知道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