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次又是一次空手而归,这群差役的心情能好才怪。结果才一回到府衙,就听说里面的县老爷已是刚刚过火了。这几个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面带苦涩。
“这次办事不利,怕是连差事都要丢了,哎!”
“就是说啊,那群刁民自己跑了,去了山里,咱们几个,总不能追到山里去吧?”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恰好就是言白他们所在的陈家村。只是去晚了几天,陈家村早就人去屋空,莫说是收钱了,连一块能吃的粮食都没留下,井水都干枯了,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去一趟,是真的一点收获都没带回来。
这种一个村子都跑光了的事,出身黄坡村的里长,也是难辞其咎。哪怕里长在县城里有铺子,早就搬离了那里,在县里居住,并不知情,哪怕对方住在黄坡村的侄子给他们指了陈家村村民离开的方向,可谁吃饱了撑得慌,真追进大山深处,就为了收几个钱?
直接给了那小子几下,听着对方捂着胳膊腿儿在地上哀叫,差役们心情才好了些,折返了回来。
但眼下,得知县老爷心情不好,他们本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差了。
甚至有人开始后悔,就不该看在里长与他们相熟的份上,这次没从黄坡村那里拘几个人回来。
但心中再畏惧,也还是要进去禀报的。
果然,在得知了他们没能从陈家村那里收到钱后,吴县令直接就了火,将他们批了一顿还不够,还让他们每人挨了五板子,这才让他们滚出去。
“这群刁民!”吴县令喘着粗气,犹不解气,“都是群该死的刁民!”
“大人,其实,这倒未必是件坏事。”师爷在一旁笑眯眯说道。
吴县令不解地看他:“怎么说?”
“这事,其实可大可小。陈家村的人跑了,黄坡村的人既是早就知道,那就是知情不报,差役去了才说,又有何用?还不是马后炮?这种故意隐瞒的,也该治罪。到时候,一家抓几个,让他们家里人拿钱来赎人,不肯出钱的,过十日,就当奴隶卖了。”
“反正现在郡城那边的有钱人多了去了,南溪郡虽不算是富裕的地方,可有钱人那粮食,几十年都吃不完,旱灾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们,出点银子或是米粮来购买打杀都不犯法的罪奴,他们不会不愿。而大魏三十几个郡,就算是所有闹旱灾的地方全完蛋了,也不过是半数,只要有了银子,打点了上边,您啊,到时候完全可以调去风调雨顺的地方继续当官……”
吴县令虽颇为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万一朝廷那边追究起来……”
师爷不以为意道:“就算是上面问起来,他们有罪,获罪成了罪奴,也并不是没有缘由。”
吴县令听了,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但随后又蹙眉道:“若是这样,一个村子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看着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原本只是因跟黄坡村那位里长闹了摩擦所以趁机报复的师爷,也有些哑口无言。有心劝大人别一下子整这么大的,但他只一看对方那被银子引得两眼光的模样,就知道,这主意既是提了,再想阻止,怕是难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献上毒计。
“大人,这事倒是好办。县城里原本就有着一些乞丐,他们倒是想要卖身为奴去吃饱饭,不是一直没个门路吗?您倒不如帮他们一把,您得了银子,他们有了去处,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再者,最近也多了一些从城外来的人,大概是见您治下清明,县城内更是如人间仙境一般,来了就赖着不肯走。这些人若是都聚在县城里,也不好管理,不如您也做做善事,将他们一并送去了能管饭的地方,我想,他们若是知道您这样为他们着想,定会对您感恩戴德!”
吴县令听得连连点头:“这事就这么办,先让人连夜抄了黄坡村,再将城内夜里游荡的乞丐都一并收进大牢!”
“对了,若是人数还不够,就再放出消息去,就说,县城里开始施粥了。”
几天后,距离县城七八里的地方,一群人正度缓慢地向前走着。
因为腹中饥饿,大家都没什么力气,走得便不快。
“娘,啥时候能到县城啊?”一个小孩子小心翼翼问着拉着自己小手的妇人。
对方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还要努力跟上背着包裹的丈夫的度,也是很有些辛苦。此时听到左手边最小孩子的话,又瘦又黄的脸上,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
“妞妞乖,等明天一早,天亮了,咱们就能到了,到时候城门一开,咱们就能进城了。”
“娘,我饿!”
“乖哦,进了城,就能喝到香喷喷的粥了……”
在她们夫妻连同孩子的前后左右,都是抱着同样的微弱期待,前去县城的人。
有的认识,有的只是顺路。
其中就有几家,是跟陈家村的人有些亲戚关系的。
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竟丝毫没有比他们的村子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