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背叛,不要损害大明利益。”朱常瀛沉声道,“而我也不需要你们背叛自己的祖国,一个背叛自己生养之地的人是不值得信任的,相反,你们可以成为东西方交流的桥梁,成为在两国广受尊重之人。如何取舍,你们自己思量。”
维加斯神情激动,躬身施礼,“高贵而仁慈的瀛王殿下,您的心胸如海一样辽阔,感谢您的宽仁,请您相信,我会将您的圣谕分毫不差的转达给所有人。”
朱常瀛点点头,目光移向另外一人。
这人看着已经很老了,应该在6o岁往上,胡须茂密,身形佝偻,精神奄奄。
“你是铸炮厂的管事卜加劳?”
“正是。”
“铸炮厂有多少股东?利益如何分配?”
“股东有5人,按股份比例分配,除此之外,有3o%的收益要上缴果阿总督府。”
朱常瀛沉吟片刻,冷冷问道,“这几年为马尼拉提供了不少火炮吧?”
葡人在香山澳经营几十年,转口贸易赚的盆满钵满,而实业,也就这座铸炮厂值得关注,其铸造的铁炮铜炮,不但自用,而且大量出口,甚至返销欧洲。
客观的说,除瀛州铸炮厂之外,香山澳铸炮厂亚洲第一,其铸造的铜炮不次于欧洲造,而铁炮则为顶流。
再说句笑话,铸造铁炮的工匠都是我大明人。
朱常瀛就纳闷,大明的文官武将都在干嘛,睁眼瞎么?话说这也不是秘密,这座炮厂已在大明家门口经营3o几年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历代广东官员一直未放弃对香山澳的管控,严禁香山澳修筑炮台,否则蜗居的葡人就未必会任由朱常瀛拿捏了。
面对朱常瀛的质问,卜加劳淡定回答,“马尼拉的出价很丰厚,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哦,孤王忘记了,葡萄利亚国已经不存在,所有葡人都要效忠于西班利亚王室。我应该称你们为西班利亚人,而非葡人,对么?”
卜加劳脸上的褶皱微微抽动几下,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32年前,我来到香山澳,亲手建立这座铸炮厂,时光流逝,转眼我已经老了,老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尊贵的殿下,我回不去故乡了,我将终老并被埋葬在香山澳,铸炮厂是我半生心血,我恳请您不要关闭它,它可以为您的军队提供质量可靠的火炮。”
“为什么要关闭?孤王刚刚说过,你们的合法财产将会得到保障。”朱常瀛淡淡道,“铸炮厂开工如常,但3o%的收益上缴果阿不合理,既然在我国国土经营,税收自然归于我大明;而火炮火器乃军国利器,每一笔交易都是国之大事,需提交市舶司核准方可卖;而至于股份,5位股东都愿意留下来么?”
卜加劳微微愣神,旋即落寞道,“有两位老友决定离开,返回果阿。”
“核算一下,我会以相对合理价格购买他们的股份。”
沉默,沉默,卜加劳同维加斯除了沉默之外无法言语此时的心境。
“怎么,还有事?”朱常瀛似是无意问道。
“没有,没有,香山澳葡人会永远铭记您的慷慨同仁慈。”维加斯激动道,“我们猜想到了开头,却没有料到结尾,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出我们的预期,赞美您,大明瀛王殿下。”
朱常瀛玩味的笑了笑。“一万句赞美也比不过一次实际行动,你要转告决定留下来的葡人,既然决定留下,就要努力融入,而非特立独行,格格不入!”
二人走后,朱常瀛微微松了口气。
有关如何收复香山澳,瀛州上下有八成叫嚣着武力夺取,将葡人彻底赶出去,甚至赶尽杀绝。
算起来,朱常瀛反而是温和派。
朱常瀛对内的解释:打个屁,打烂了谁出钱来修?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孤立的国度是不存在的,大明需要一个支点去了解遥远的欧罗巴,而这个支点非香山澳莫属。
葡人赖在香山澳将近6o年,繁衍数代,各种混血,其中不乏双语人才,经过归化后是否可用呢?朱常瀛以为还是可以的,最起码可充实狗头翻译队伍。
而有些生意瀛州是不好做的,比如出售军火。不能甲乙两方都卖,太过难看,但如果瀛州卖甲方,通过香山澳的炮场卖乙方,这就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但好处却都留在大明,简直不要太暴利。
好处很多,唯一的难点在于如何强有力归化这些被一神教洗脑的教众,生在香山澳的葡人后裔不是山嘎嘎雨林里的土着,不好忽悠。
但这难道不正是要学习研究的方向么,如何统治一个多民族多种族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