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落座,阮潢开口道,“能够与大明皇室结亲,乃是我阮氏殊荣,上使请安心,万万没有悔婚的道理。”
陶春沉默片刻,回道,“请恕本使直言,郑氏之野心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统安南,无论其今日许诺了几多好处,将来总是要拿回去的。”
阮潢意有所指道,“可旁有恶虎窥伺,若二狼还要彼此相争,岂不是自寻死路么?”
“安南,是郑氏的,也是阮氏、莫氏的,此消彼长,我大明不会出兵干预。”陶春回道,“但有一个前提,谁若对我大明不敬,便要做好被打击的准备。本使一再同广南王强调,静安州之变,根源在于郑氏欲通过流寇蚕食我大明领土。即是土狗,便当看家护院,谨守本分,若跳到别人家院子里狂吠,难免被抽!本使言尽于此,过了今日,明日便回转瀛州向我家殿下复命,告辞!”
陶春走后,阮潢叹息道,“相安两百载,没有想到北方的恶虎换了新牙,又强壮起来。难,难啊!”
“父亲,朱家欺人太甚!”阮福源不甘心道,“占婆本是我阮家的囊中之物,结果被小王八蛋阻拦,如今占婆尽是明人,俨然大明一州府,而占婆王室偏不自知,在江岸陈兵数万,视我为仇寇。欺我如此,还要与之结亲,委实积愤难平!”
“忍着!时运不济,你不平又能怎的。”阮潢淡淡道,“如今之局势,唯有同郑氏联合,方能抗衡大明。但我若如此做,则朱家小儿必定全力支持郑氏,挑唆占婆,届时南北夹击,海上又有明军水师,焉有我阮氏活路?”
阮福源讶异道,“父亲竟如此悲观?”
“不是悲观,若然我为瀛王,也会这般去做。”阮潢再次叹息道,“郑阮同心协力,则必然大越兴,但郑氏亡我之心不死,你爹我已经来日无多,但你会引颈就戮,成全大越么?”
“。。。。。。”阮福源哼哼几声,气愤道,“明知是诡计,却不得不入彀,但任由那小王八蛋拿捏,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万玉嫁过去,未必是坏事。”阮潢面带沉思着说道,“老夫有感这天要变了,你口中的小王八蛋为何能造出这般大的战舰,为何能造出这般优良的火枪火铳?我知你一直在招募工匠试图仿制瀛州火器,但一直不尽如人意,或许只有在瀛州才能找到答案。”
阮福源身躯一振,恍然大悟道,“儿子懂了,只是郑氏许诺的好处,这又可惜了。”
阮潢嗔怪道,“送到手的好处岂有不拿的道理,你不拿,郑氏反而忧心。转告郑家,大越皇帝就是大越皇帝,我阮氏始终是大越的臣子,不因同大明朱家联姻而改变,只要他不咄咄逼人,我阮氏也会恪守本份,为大越守好南疆。”
阮福源走出老爹卧房,万分不愿的派人去请大明使者。
女儿要嫁,便宜女婿要认。
嗯,陪嫁要丰厚一些,队伍要足够庞大,多塞些密探进去,弄清小王八蛋的奇淫巧技都是怎么来的。
嗯,还要祝福女儿几句,虽然嫁了人,但莫要忘本。
遥远的瀛王府,伟大的瀛王殿下不知道正有一个女人为了他而烦的要死,此刻的他正在为了一部法案而苦恼。
《瀛州本岛土地法案》
这部法案年初开始草拟,历经无数次争吵,几经修改,最终也没有形成定案。
问题的焦点在于谁能买谁不能买。
长史府的意见,移民优先!取消土地赠予不是为了杜绝移民,而是为了减少财政负担,增加国库收入。瀛州地广人稀,还可容纳大把移民。而一旦开放本岛人购买,那就没外人什么事了。长此以往,势必产生乡里豪族,尾大不掉,难以管理。
这样的意见自然引来议政会的激烈反对,几乎是一面倒的反对。
有人就说了,我家六个娃,你还不让买地,那岂不是到了孙儿辈,我家又要返贫,成为穷棒子了?咱也是外来人,不反对别人进来,但总得一碗水端平吧,不能说我先来我就贱,瀛州当初可是啥啥都没有,都是俺们出的力,我三舅家大表哥的连襟就是被土人一枪头戳死的,坟头保养的很好,你要不要去看看?
貌似也很有道理。
就还有更激烈的,本岛优先!
这瀛州是咱一把泪一把汗开拓出来的,如今路也有了土着也老实了,凭啥让别人来占便宜,不公平!要么不卖,要卖就要咱本岛人在先!
这个。。。。。。也说的在理。
争论不休,不能形成决议,这自然就摆在朱常瀛案头。
瀛王殿下很蛋疼,分权有分权的好处,但随着瀛州的展,这种乌龟吵王八的情况是越来越多了,利益诉求不同,屁股自然是歪的。平衡利益,推行改革,这似乎是一个普世难题,便自己也不能随意拿王权来强行推行。这份威望来之不易,朱常瀛很珍惜。
逐条研读,仔细推敲,朱常瀛有了决议。
这一天,朱常瀛把长史府几位叫来,争取统一思想,推行新政。
“几位先生,孤已决定,瀛州土地,平权卖,瀛州内外皆一视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