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州绝不能走大明的老路。
允许购买土地,但又通过税收限制家庭人口,这就人为造就了劳动力短缺。
广大中小地主疯魔一般的去内陆挖人做佃户,坑蒙拐骗那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客观上人口的增加比之从前更快了,很是魔幻。
然而人心不古,人口的自由流动让本地人也好外来人也罢,总有不甘于地里刨食的家伙流向城镇。
新政推行两个月,朱常瀛就现屏东城的流动人口明显增多,奴隶价格暴跌。
最明显就是码头上的劳工,原本不是犯人就是奴隶,而今大半被自由民替换掉,奴隶则被卖去了更加操蛋的地方,比如拉去南洋开采硫磺。
照这么展下去,码头上冒出个丁力是迟早的事。
是奴隶效率低下还是这些漂洋过海来的穷逼劳动力成本太低?
观察几日,朱常瀛似乎有了自己的理解:大明人不懂奴隶制,不知道怎么使用奴隶。
大明人口中的‘奴’同别人口中的‘奴’其实是不一样的,前者代表身份地位,后者则指非人。
为什么要考虑这些?因为放任这些无房无土地的无产人士不管,混乱是必然的,或许下次远行归来,城外就遍布贫民窟了。
如何控制瀛州人口有序增长,这是一门大学问,值得深思。
不知不觉间回到王府。夜色阑珊,凉风徐徐,朱常瀛坐在书房,将今日所见所闻简略记述。数日下来,已经累积了5o几页过两万字。
在他看来,想做皇帝真的不是很难,但如何令大明做列强,并一直列强下去,只展点尖端武器是远远不够的,制度要变,人心要变,文化要改良。。。。。。方方面面,既不能脱离实际又不能畏畏尾,这个尺寸的拿捏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一个事实摆在眼前,即便瀛州的基础教育已经相当之可以了,但不可否认的,绝大多数大明人同他这个后来人的思维方式还是不一样的。许多问题旁人看不到,但以后世的眼光来审视,就很容易现端倪。
就说这旱厕,排泄物掏的倒是干净,三五日便被那些职业沤粪肥的小团体收走,别看这个活脏,却是暴利。朱常瀛曾经多翻查阅资料,现北宋时粪肥买卖便十分成熟了,在城镇收纳粪便,沤过之后卖给农户,这是一门正经行当。所以在大明,屎尿横流这种现象是根本没有的,想要人家的屎尿,有时候还要掏钱来买的,便是街上的羊蛋蛋,牧羊人都要自己收走,不给人家占便宜的机会。让欧罗巴人头疼的问题,在大明根本就没有。
然而朱常瀛关心的不是排泄物清理问题,而是墙壁上的残留物,因为这玩意可以提炼芒硝,而芒硝又是制作火药的必备物。
瀛州城镇大量修建旱厕,就是为了这玩意,不客气的说,可以将旱厕提升到战略层面来对待。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旱厕上的粗硝竟然无人收集,以至于结板掉落混入排泄物中。
要知道,瀛州在采的硝石矿本就不多,而开采提炼的过程更加不容易,导致成本偏高,这令朱常瀛大为恼火。
调查之下,方才知晓负责收集粗硝的负责方居然是兵工厂。
这不合常理,仔细深究,方才弄清原委。
却原来澎湖初创时,岛上只有士兵工匠没有平民,这个差事确实只能由兵工厂自己来做。话说那时的兵工厂也还只是个作坊,却没有想到这个制度一直延续了下来。然而虽然有这样的制度,但随着几座硝石矿陆续开采,军工厂上下就不愿掏厕所了。活又脏又累,薪俸微薄,没人愿意干。采集地点分散,人少了管不过来人多了就不如直接去买硝石。嗯,最主要的,购买硝石是生意,而掏厕所则没有大笔银钱往来,没油水可捞。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大力营建的旱厕就只是旱厕。
那些脑满肥肠的家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瀛州之主竟然会跑去旱厕视察。
军工厂,是一定要查的,但暴怒的朱常瀛冷静下来之后,也觉这样的制度极端可笑,或许并不是人的错。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把它变为生意就是了,掏粪工会介意多赚一份钱么?只要定价合理,军工厂大可坐等收货,而且成本定然低过开采硝石!
类似这样的鸡毛蒜皮之事还有很多,没现瀛州也倒不了,照旧在扩张主义道路上狂奔,巨大的收益能掩盖绝大多数问题,但如果能够做的更好,为什么不呢?而更深层次的考虑,则是要缓缓引导整个社会按着商业模式来运行,并且形成约定俗成的规则,尤其是官府,对待兵也好民也好商也好,白嫖要不得,那是取死之道。
忙完,朱常瀛抬头扫了眼座钟,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晚上九点。
将文件交给侍从,吩咐明日分有司,这才起身溜溜达达走向后宅。
这个时辰,绝大多数人早就入睡了,数栋楼宇,只有艾玛同阮氏的灯还亮着。
朱常瀛脚步顿了顿,向着阮氏的小楼走去。
瀛王府,一道院墙分割内外宅。
前院五座建筑,正中一座呈凹字形三层建筑,为办公区。王府直属部门都在此地办公,例如外交司,秘书室、亲卫队等等。其余四座建筑两边对称,两座为宿舍,一座为食堂,一座为礼堂。中央喷泉广场,绿草茵茵,花树环绕。
内宅,其实是一座园林,12座建筑掩映在山石花草之间,七座主人宅、两座宿舍、一座宴会厅、一座娱乐场、一座内学堂。
对于这样的布局,朱常瀛还是满意的。
传统宫殿看似恢弘但使用面积太低,欧罗巴宫殿则是一体式建筑,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安排在一座楼里。而王府建筑则把东方建筑的优雅同西方建筑的空间相结合。
嗯,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将一座座三四层楼高的别墅点缀在花园里,要体面有体面要景致有景致,美景美人,何其乐哉。
然而面对一个有着公主病又特别粘人的女人,朱常瀛还是有些头疼的。
政治婚姻,那也是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