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早已关闭多年,外面的大片国土已经被废弃,出关和入关都非常困难,除非有特殊的文书。
出不了关,只得往回走,从兰州府到西安府。
长安自古帝王都,周、汉、隋、唐等皆定都于此。
洪武二年,徐达进兵奉元路,改奉元路为西安府。洪武三年,太祖高皇帝封次子为秦王,在长安县营建秦王府。
朱翊钧曾经在诗文中无数次读到过这座曾经的繁华帝都。
当年在裕王府,稚童咿咿呀呀的向母亲念着“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时的裕王妃,如今的皇太后,以为自己的儿子此生无缘得见长安的美景。
如今,十七岁的少年站在曾经的繁华古都的城墙上,思考的却是这座西北重镇的布防。
东北处有一处非常气派的建筑,那是秦王府,太祖高皇帝次子朱樉的封地。西北则是陕西、西安等官府的衙门集中地。
城外是大片的农田,朱翊钧打听过,这里的上等田地全都属于秦王府,一眼望不到头。远处稍微次一些的田地,也属于秦王这一支的后裔。
朱翊钧又去了慈恩寺、荐福寺以及两座雁塔,唐代建筑流传至今,看起来破败不堪,摇摇欲坠。
朱翊钧在写给张居正的信中提到,要以皇太后的名义重新修缮和加固慈恩寺、荐福寺的两座雁塔,让秦王府出银子。
张居正却说,马上要过年了,朝中有大小祭祀活动,还要赐宴百官,务必请皇上回京一趟。
朱翊钧转念一想,这一趟回去,两千里路,来回就得一两月,回去了还不一定能出来。
于是,果断拒绝了张居正的提议,同时还提到了他
对哱拜以及家丁制的隐忧,让张居正督促王崇古,着手妥善处理此事。
其实,这种家丁制不仅在宁夏有,辽东也有。李成梁手下的军队,也有相当一部分是他的私人卫队。
但相较哱拜,李成梁便让人放心许多,辽东距离京师也更近一些,他毕竟不是蒙古人、也不是女真人,朱翊钧不担心他造反,担心的是他贪攻,而纵容自己的部下滥杀无辜。
朱翊钧不打算回京,而是准备继续南下,到四川去看看。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面度过自己的生辰和新年,很简单,但也很有趣。万寿节皇上不在宫中,百官却要在皇极殿朝贺。
朱翊钧想到他小时候,世宗常年住在西苑,哪儿也不去,万寿节百官照旧在皇极殿朝贺,他不去,却让锦衣卫和太监去监督,看看大臣们有没有不敬之举。
要想进入四川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走水路,从湖广,沿长江逆流而上,经过夔州府、重庆府入川。
但现在,他人在山西,这条路行不通,只能作为出川的选择。
于是,只剩下由西安经过凤翔府,再到汉中府翻阅秦岭进入四川。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读的时候只觉惊奇,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那份险要,“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还真没有夸张。
这一路走来,山西、陕西、宁夏、甘肃……皆有边患,朱翊钧的主要经历放在巡视各地边防上,剩下的时间便是关注老百姓的农耕情况。
然而,整个西北,因为地理和气候原因,越是往西走,越是荒凉,风沙大、雨水少、地势崎岖,连年旱灾,别说富饶,老百姓能吃口饱饭都不容易。
进入成都,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从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到繁花盛开的锦官城,仿佛进入了世外桃源。
这里有广阔的平原,土地肥沃,气候适宜,江水环绕,物产富饶,孕育出蜀地独特的人文气质,“天府之国”名不虚传。
朱翊钧道:“唐人曾言‘天下之盛,扬为’又说‘扬一益二’,说的便是扬州与益州是当时远长安、洛阳的两处富庶之地。”
“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我欺。”
李白说“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朱翊钧城内城外四处走走看看,成都的市井生活,那可比当皇帝还逍遥自在。
春天早早的就到了,到处鸟语花香,人们不愁吃喝,连茶馆、酒肆、戏楼也比别处更多、更热闹。
郊外随便一处凉亭,三五文人谈古论今,吟诗作赋。随便一处古迹,就能现古今名士的题词、碑刻和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