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怔愣之后,所有人酒醒了大半,慌慌张张跪下来,跟着张诚一同接旨。
圣旨罗列了张诚在南京这几年犯下的罪行,一条一条都写得明明白白,不容他狡辩。
还有他的干儿子郭行,以及在各部笼络的走狗,一个也跑不了,全都押入诏狱,由镇抚司慢慢的审讯。
张诚是内臣,郭行是锦衣卫。一个是皇帝的家奴,一个是皇家禁军,都不属于朝廷。
朱翊钧要处置他们,自然也不必通过内阁,也不用置喙张居正,先把人关起来,慢慢的审。
抄家、追赃、赔款、没收家产,一样也少不了。
张诚一开始还喊冤,要回京面圣。在刘守有手底下仅仅一个晚上,南京守备那土皇帝一般,不可一世的架势荡然无存,披头散,遍体鳞伤,老老实实认罪。
他颤抖着嘴唇问刘守有:“我有一事不明白,陛下如何知道南京的事?”
刘守有笑道:“你跟他喝了好几顿酒,还没想明白。”
张诚眼中满是惊恐:“我就说……眉眼如此熟悉,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爵爷。”!
()道别的。
“过几日,我就要上京赶考了。”
薛素素欠了欠身:“预祝屠公子金榜题名。”
那姓屠的书生又道:“待我归来,你一定与我演一出《昙花记》。”
朱翊钧不知道昙花记是什么,也没上前打扰。又见薛素素提笔在纸上落下两行小楷,回赠一送别诗。
姓屠的
()书生告辞离去,与朱翊钧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冲他一点头,仿佛对这屋子里多出个男人这件事,并不惊讶。
薛素素把人送出门,转过身来,朱翊钧已经绕过书桌,正在欣赏他们刚才写的字。
看落款处,那个书生原来叫屠隆,名字很特别,乍看之下还有点惊悚,明年会试的考生,朱翊钧记住了。
朱翊钧问:“《昙花记》是什么?”
薛素素道:"是屠公子所作戏曲,讲的是唐代功臣定兴王木清泰,受高人指点,顿悟迷津,看破红尘,舍去功名利禄,寻仙问道的故事。"
“他说了好几次,我适合木清泰夫人一角,非得叫演一回。”
朱翊钧笑道:“他既有此心,还参加什么会试?”
薛素素不答,从旁边抽了张纸递给他。朱翊钧接过来一看,是小楷所书《黄庭经》:“这是你写的?”
薛素素点点头。
朱翊钧细端详那副字,不难看出,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心设计和雕琢,字形洗练,线条端庄,华丽绝艳,极具韵味。
看到她的诗和字,朱翊钧有点明白刚才屠隆离开时的坦然。
虽说集贤阁是妓馆,薛素素是这里的歌伎,与其说屠隆是来狎妓,不如说,他欣赏薛素素的才华,并将她视作有着共同志趣的好友,没有男女之情,也就不存在占有欲。
此时,楼下传来几声喧哗,朱翊钧探头一看,几个孩子在打架,最小的那个正是元宝,他一个打好几个,被打倒了,爬起来又冲上去。
朱翊钧叫他上来,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元宝说:“他们抢我的点心,又仍在地上。”
朱翊钧因此兴师动众,专程叫来老鸨,让那几个人向元宝道歉。
老鸨迎来送往这么多年,为姑娘争风吃醋的见了不少,为个小闺奴出头的还是头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