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又咬了一口:“小时候,皇爷爷也爱吃。”
提到世宗,陡然安静,气氛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朱翊钧不动声色放下糕点:“我不爱吃,我爱吃甜的。”
他又拿起一块松子奶皮酥,三两口吃完,夸道:“外面吃不到这一口。”
沈太妃把茶盏递给他:“喝口茶,别噎着,这些都是给陛下准备的。”
一旁的宁安公主,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沈太妃、朱翊钧也跟着笑,刚才其乐融融的气氛又回来了。
用过点心,朱翊钧这才问道:“我派人送给太妃的家书,太妃可收到了?”
说起这封吴兴沈家的家书,沈太妃立时热泪盈眶:“收到了!收到了!”
“自从父母离世,我已有许多年未曾收到来自吴兴的书信。”
“如今,得知亲人身体健康,家事和顺,宗族子弟,潜心读书,造福乡里,我也就安心了。”
朱翊钧又看向一旁的徐昭华:“我路过华亭,见了你的祖父和父亲。如今,他们的日子重归宁静,你也就放心吧。”
徐昭华虽然早已经与徐家没有来往,但当初高拱咄咄逼人之时,她也担心过家中祖母、母亲的安危,如今得知一切都已过去,她也便安心了。
“谢陛下!”
朱翊钧又看向宁安公主:“姑姑,我有一件东西送给你。”
皇上给的那叫赏赐,朱翊钧偏偏用了“送”这个字,宁安公主有些受宠若惊,知道这绝非寻常珠宝绫罗,却想不出究竟是何物。
太监捧着一个长木匣上来,冯保从里面取出一副卷轴,展开来,上面画的是一间厅堂,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楠宇生辉”四字。
宁安公主有些疑惑,这间厅堂是什么地方,朱翊钧为什么要送这样一副画给她?
()朱翊钧将她的疑惑尽收眼底,却并不急着公布答案,却是娓娓道来:“几个月前,我游历江南,来到无锡。听当地人说,这里有一处私家宅院,以金丝楠木建造,十分稀有名贵。”
“建造这座府宅的人姓曹,嘉靖八年进士,官至户部郎中。嘉靖二十三年,辞官回乡,用我皇爷爷给他的所有赏赐,建造了这座厅堂,取名‘香楠厅’。”
听到这里,宁安公主和沈贵妃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朱翊钧接着说道:“曹察有个女儿,名叫曹洛莹,香楠厅正是他思念爱女所建。”
曹洛莹是端妃闺名,曹察是她的父亲,也是宁安公主的外公。
此时,宁安公主已经泣不成声。又听朱翊钧说道:“我想,姑姑一定也想看看这座香楠厅,便把它画了下来,送给姑姑。”
宁安公主双手捧着那副画,情绪太过激动,身子晃了一下,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朱翊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赶紧让人去宣太医。宁安公主却摇了摇头,抓着朱翊钧的手,谢恩的话梗在喉间,说不出口。
朱翊钧握紧他的手,安抚的笑了笑:“姑姑什么也不必说,我懂。”
一旁的李承恩利落的跪下,抱拳道:“臣替母亲谢陛下赏赐!”
说完,他便俯下身去,给朱翊钧磕头。
朱翊钧一把将他拽起来:“这是做什么?我本意是要送姑姑一个念想,没想到竟惹得姑姑如此伤心难过。”
宁安公主摇头,抱紧了那副画卷:“不不,我很喜欢,我只是……只是想到母亲……”
想到母亲的惨死,历朝历代,没有哪位后妃遭受过凌迟这样的酷刑。
更何况,曹端妃是因为太受宠,才被人冤枉惨死。
沈太妃过去搂着她,亲抚她的肩背:“好孩子。”母女俩竟是相拥而泣。
朱翊钧和李承恩对望一眼,一左一右上前安抚,好不容易才哄得她们止住眼泪。
朱翊钧又赶紧命人捧上两个大托盘,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造型精巧的盒子:“苏州、扬州、南京遍地都是脂粉铺,里面的胭脂水粉琳琅满目,我也买了些回来,送给大家,若是用得好,咱们每年都派人采买。”
纵然是皇贵太妃和大长公主,对于脂粉香料都没有抵抗力。皇上回宫,第一时间前来看望,纵然伤怀,沈太妃和宁安公主也迅调整好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