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腐!短视!恰恰是因为儒学才造成了大汉如今的局面!”
“这……又从何说起?”
“我且问你,当年高祖定下的治国之本是为何物?”
司马孚闻言有些不悦道。
“无为而治是为高祖治国之大本,此事兄长何必多言,自孝武皇帝之后不是已经被取缔了吗?”
司马懿直愣愣的看了司马孚半晌,才叹息道。
“是啊,孝武皇帝是否定了无为而治的大本,不过此事一方面是现了道学的弊端,而另一方面是为了完成他的中央集权与匈奴人全面开战呐!”
说着,司马懿摇了摇头,道。
“当时的孝武皇帝年轻气盛,欲以刀剑回应匈奴,可上有窦太后,下有朝堂群臣,甚至就连外面也有一群藩王对大位虎视眈眈,而为了摆脱这些掣肘,孝武皇帝才选择了启用儒学儒生,为的是确立他作为天子的权威,而想要确立权威则必须将当时可以制约他权力的力量搬开,而儒生们的辩才正是他所急需的,至于道学,在辩才上的确输了一筹,毕竟无为而治嘛。”
“可你就没有想过,孝武皇帝这样的手段与儒学有什么关系吗?他这是用的法家的士术法,这本质上是驱虎吞狼之术啊!”
“而在搬倒了道学之后,孝武皇帝表面上看是将儒学立为国学,却从未将儒学用在治国之上,这一点在董仲舒提出天人三册之时被其驳斥就不难看出,他这是不想让任何一家学说立于他的皇权之上!”
“而儒学本质也决定了一点,那就是学儒之人绝大部分是不会反叛的,哪怕是帝王昏庸,毕竟天地君亲师这样的纲常是儒家礼乐之说的根本,换句话来说,儒生为官,可以提意见,但也就禁止于提提意见,说白了,那就是只动嘴皮子而不会动刀剑,尤其是在面对君王的时候!”
“谏言呐,哪怕是死谏,本质上还是谏言而已,君王若是不纳,与无意义的说教又有何区别?这便是刘章所言的,儒学不可用以治国,否则国必大乱的原因呐……”
司马孚想了想摇头道。
“不对吧,兄长,愚弟窃以为,近贤臣而远小人,则天子不惑于行,既然源头在于天子,为何不可改善天子身边的环境,以促天子之勤勉贤明呢?”
司马懿闻言摇头道。
“朽木不可雕也……”
“兄长此言何意!”
司马孚也有些不满,明明二人是在探讨,何以骂人呢?
然而司马懿却道。
“为兄这句话既是说汝,但又何尝不是在与汝讲一个道理?孝武皇帝算得上明君吧,可其后继者汉昭帝在位时间太短便不说了,那汉废帝当真是贤臣可以解决的问题?到最后还不是霍光将其给废了!”
“这还不算,宣帝中兴也算是有目共睹了吧,这样一位中兴之主的后继者看似中规中矩,可恰恰是因其痴迷于儒学才埋下了祸根,甚至可以说宦官得天子之专宠便是由其开始的!”
“而光武中兴之后的帝王又何尝不是如此?叔达呀,莫要只看儒学大兴之时眼前的兴盛,殊不知,每一次儒学大兴过后,往往都是乱局的开始啊,就在这一点上,为兄还是相当认同刘章的观点的,一家之言不足以定万世之基,尚需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方可用之……”
说着,司马懿倒了碗茶,看着已经凉透的茶水在茶碗中从动荡缓缓平静下来,道。
“这也是为兄愿意陪刘章那小子疯上一回的根本所在,毕竟与其如前人那般争夺半生,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大干一场,哪怕是败了,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而若是成了……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