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仪式,没有花太长时间。
进了小教堂的门,就是天兄的坐像。
郭康听人解释过,说是根据礼制的规定,普通人是不准直接祭祀天父的。哪怕进行最高祭祀的摆赛汗,也只是在每年的特定节日,才对天父进行一次祭祀,以凸显天父的至高性,保证仪式的尊贵和隆重。
而且,这些祭祀,也不是在身为国家最高级别礼拜堂的娘娘庙举行,而是在罗马尼亚故地,当初伯颜帖木儿大汗委托张大牧,设立的第一座教堂里。如果大汗出征,就会模仿那边的布置,在军中进行祭祀;而要是没有战争上的事情,按照“祭祀和战争最为重要”的罗马传统原则,大汗都会去那边,举行仪式的。
这也是因为,相对于其他教堂,那里对于拜上帝教和紫帐汗国,都有特殊的意义。在张大牧来这里之前,罗马尼亚的信仰相当混乱。大汗和贵人们带来了东方的信仰,金帐汗国那边也传来了一些天方教的影响。再加上北方和西方、波兰和匈牙利人传播的罗马公教,以及东方和南方的希腊正教,当地基本上就是一团大杂烩的状态。
那时,紫帐汗国的领们,缺乏足够的宗教知识。主持日常事务的郭盖,意识到了宗教教团在这里的重要性,支持大家建立了独立的教会。但他也只会教大家四书五经,然后自己硬寻思着去把那些道理,和当地流行的各种教义强行圆上。
后来,张大牧来到这里,和郭盖等人详谈了几天之后,说服了他们,接管了教会。刚接手的时候,教会内部的教义很是混乱,连宣称天父天兄将要转世下凡,拯救众生的说法都有。在这种环境下,张大牧一手建立了新的管理组织,重整了一整套教义,把各项事务都规范了下来。他也因此获得了远高于历代其他牧们的地位,受到广泛的尊重。他留下的各种制度,也被沿袭了下来。
虽然并不是教会实际的创立者,但张大牧之后,不管是和泰西本地的各个教会相比,还是和汗国早期的混乱时代相比,教会都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了。因此,直到今日,罗马尼亚教会都把张大牧的就职称为“真人回归”,而不是寻常的就任教职。
张大牧羽化归天之后,这个就职日期也成了一个纪念日,教会会在这天举行一些活动,追忆历史,审查内部人员,告诫大家要保持信仰。
按照那时就传下来的规矩,除了祭天之外,摆赛汗还会主持祭祀罗马的列祖列宗。这些仪式,就是在娘娘庙举行了。至于天兄祭祀,就更加宽松,很多教堂里都有了。
当然,普通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民间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祭祀天父天兄,一般都是拜一拜自己这个地区,或者所属行业的圣人。所以,也没有太多冲突。
众人在这间屋里,拜了两拜,祈祷天父天兄保佑国家和家族,然后就继续进入下一进,在这里祭拜了郭盖等列位祖宗的画像和牌位。
对于这些步骤,郭康都熟门熟路了。只是今天,主持仪式的老教士看起来有点疲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准备这个活动给累得。不过这些流程也不复杂,到中午时分,众人就已经完成了祭祀。
临走前,郭儒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包,走到边上一个灵位前,掏出两颗干枯的级,认真地摆在供桌上。
“小弟啊,五哥这回给你凑齐了。”他念叨起来“你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吧。”
说完,他回过头,看到郭康好奇的表情,就解释道“哦,大侄子之前没和我一起来过吧。这个,是波兰人害死你小叔之后,我和你三叔,在天兄面前的愿。我们当时说,要各自杀死1o8个波兰甲士,拿级祭祀他,希望能安抚他的灵魂,让天父天兄看在这个份上,保佑他在天堂安稳生活。”
“去年的时候,你三叔就凑够了数。我打仗不如他,慢了两年,到今年才凑齐。”他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这样一来,也终归算完成复仇了。”
“那您感觉如何?完成复仇之后,有什么感受么?”郭康好奇地问。
“很舒爽啊。”郭儒笑道“感觉肩上担子都松了很多。”
“那复仇的目标达成了,会不会有什么空虚感啊?今后准备怎么办啊?”郭康一时兴起,想看看他们怎么想。
“确实有点不知道干啥,当时也没想过后续目标……”郭儒点头承认,随后有些疑惑地说“要不我再去杀一圈?再凑1o8个,功德应该更高吧?”
“呃……您还是问下教士们吧。”郭康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周围的其他人都表示赞同,不过大家可能是习以为常,对此也没放在心上。他们随即前往旁边离得最近的一处农庄。在那里,郭氏一族会举行宴会,招待附近乡亲。
之所以特意去那边,是因为郭氏在村里也有一处象征性的产业。理论上,包括义父和郭康在内,他们这一支,户籍归属就是在祖坟和家庙旁的这处村子里,出身就是当地百户下属的公民。平时身在大都,只是为了履行公职,而异地就任罢了。
在这里,他们也和保留着一处空着的住宅。不过,基本只有节日和祭祀的时候,会有人来居住。旁边的田地,当年也被郭砥以自己用不到为由,分给了周围的村民,就剩房屋本身了。
住宅也不算大,里面进行了改造,以充当临时旅舍。因为郭氏的祖训,也一直保持着简朴的外观,没怎么装饰过。除了客房多了几排,和乡间的小富户家,看起来差不了太多。唯一用来标示区别的,就是大门口那两根柱子。
这两个东西,左边的叫“阀”,右边的叫“阅”,是家族地位的象征。按照习惯,有功勋业绩,就会写成表,张贴在这两根柱子上,供众人观看。所谓“门阀”,就是因此得名。而要是没有它们的话,哪怕和那些希腊大商人一样,腰缠万贯,住宅再豪华,生活再穷奢极欲,也算不上地位多高。
所以,郭氏一族,哪怕是性格虚荣,喜好要面子的人,也对于装潢本身不甚在意。毕竟,这处住所的精华,就在这俩柱子上了。
事先请好的厨师已经准备完毕,郭氏一族随即在住宅门口摆开宴席,招待所有前来的客人。除了官吏们,当地的老人、教士、先生,乃至普通村民,都纷纷赶来,送上祝福,主人家也拿出食物招待。
这么热闹了一整个中午,众人都很高兴。
“你们记着,城里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虚的,别太当回事。乡下这些人,才是罗马的根基啊。”义父还专门对几个子侄辈,耳提面命起来。